香满楼的当家香妈妈闻讯赶来,她铁青着脸,看着杵在大厅正座上的冷晏兮,若非看在江督军的千金身份,她恨不得吩咐打手们狠狠教训冷晏兮一顿。
香妈妈毕竟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她堆起满脸皱褶子的虚假笑容晃的冷晏兮头晕目眩。
“哟,妈妈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借了天胆?竟敢跑到老娘的地盘撒野!”香妈妈尖锐而刻薄的声音响起,荡漾整个空旷大厅。
“原来是督军府上的大小姐呀!难怪一大早树上的喜雀喳喳叫,敢情是贵客登门。我香妈妈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居然得大小姐垂怜青睐,屈尊光临香满楼。瞧瞧!这大厅,简直蓬荜生辉,流光异彩…”她扭着精瘦的身形来到冷晏兮跟前,话锋一转,声音小了不少,满嘴阿谀奉承之词,信手拈来。
冷晏兮冷睨了一眼,任她满口跑火车,自顾自地慢悠悠送了一口茶水入嘴,陡地,她猛然一呛,扑哧将茶水喷了出来。
俩位副官伫立左右,猝不及防地眼睁睁看着冷晏兮将一大口茶水洒向说的正起劲而唾沫横飞的香妈妈脸上。
“什么?蓬荜生辉…流光异彩?在哪儿?怎么我瞧不见呢?”冷晏兮惊讶而嚣张地抬头张望,遂蹙紧眉头,语气无不失望地抱怨:“香妈妈呀!你老眼神儿可不怎滴,这大白天的乱喊一通,知道的以为见了海市蜃楼,你不知道的还想着你是被鬼缠身,在这鬼哭狼嚎呢?”
香妈妈有那么一瞬间愕然惊呆,当褐色的茶水哗啦啦顺着脸上浓厚的胭脂水粉流下来时,她本能地抹了一把,似乎是和泥般的搅拌一脸的花花绿绿,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
俩位副官心知肚明阻止不了冷晏兮的胡作非为,看着香妈妈被她耍猴子似的一脸惨不忍睹,禁不住嘴角猛烈抽搐,硬生生忍了爆笑的冲动。
香妈妈幡然回神,她这是被眼前娇柔的大小姐给戏谑了!
她磨了磨后牙槽,强忍着心头汹涌的怒火,挤出丑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只是语不成调地颤声说道:“大小姐说笑了,是妈妈我鲁莽了,这不,给惊了大小姐,哎呀,可真是罪过…”
她说着死死握住手中的帕子,不停揉捏,至直整条帕子攥在掌心,她仍紧紧收拢,连锐尖的指甲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冷晏兮似笑非笑瞥着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还没往嘴里送,香妈妈突然僵了一下,紧张地往后移了两步,保持一定的距离。
冷晏兮往嘴里塞点心的手顿了顿,就着啄了一小口,轻轻挪动嘴唇,沉醉美味之中。半晌,她慢慢咽下,面染微笑,柔声说道:“嗯,香满楼的点心可以媲美霁口斋的招牌糕点,香酥美味,清脆爽口,甜而不腻。”
那模样,那动作,举手投足无不呈现贵门名媛的气势!
俩位副官愁眉苦脸相对一视:小姐这是演过头了?还是演上瘾了?想着,他们再也不用憋气防止笑出声来,而是无奈地耸耸肩,各自用眼神相互安慰一番:没办法,她就喜欢整人!
香妈妈气得呀整张干巴巴而五颜六色的脸,五官几乎扭曲一块,看不出鼻眼嘴的区分。她只觉得喉咙一股腥味直冲出来,咬紧牙关,迸出几句,却是对身边的下人说的:“没眼识的东西,还不赶紧把最好的糕点呈过来,瞧着大小姐的茶都凉了,也不知道奉上热乎的。”身边的几个下人苍白着脸,连连应声,麻利地忙活一通。
此时,香妈妈已经冷静下来,松开紧攥的双手,帕子逐渐舒张,只是深深皱痕无法消除。
她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微躬身形,说道:“难得大小姐这般赏脸,来,尝尝这几样小点心,可否入口?”
冷晏兮挑挑眉头,这才正眼瞧着她,说道:“不是我唐突打扰,实在是我爹和几位叔伯一夜未归,令人担忧。这不,居然醉卧香妈妈楼里的温柔乡,真是为老不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事。若是惹怒了婶娘们,咂了香妈妈的楼,吓着楼里的姑娘,可怎么办呢…”
香妈妈沉下脸,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冷晏兮一番话明里暗里敲打着,她岂会不知,冷晏兮这般张扬,为就是让她吃了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