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通济寺的和尚都起来做早课,洛儿在一片佛音中醒来,推开窗子,空气非常清幽,几声鸟鸣从不远的树上传来,抬头看见阳光透过嫩芽的温柔,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隔壁禅房的许勋安却依然没有动静。
自从回到这里,许勋安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咸鱼,每天不是横着躺在床上就是竖着躺在床上,一动都懒得动。
寺院占地不大,只在中轴线上建了三大殿,钟鼓楼分立两侧,建了两排客殿,供香客听经讲佛或者休息。
东西两侧被围墙隔开,分别是东西禅院,僧人住西院,东院仅有几间房,留给外客借宿,眼下许勋安就带着洛儿和赵海几人霸占了整个东院。
寺院占地不算小,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被智慧大师种上了草药,长势非常喜人。天气正好,智慧大师正拿着锄头打理药田,洛儿跟在他身边帮忙。
两垄青阳参小苗都有半尺来高了,长得密密麻麻,洛儿蹲在两垄之间拔那些长的细长的小苗,等智慧大师回头的时候,看着她手上的一大把青苗,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不过并没有责怪洛儿,只是温和的说:
“这些是我种的草药,不能用来玩,你喜欢花草等回头我让安哥儿带你到山里转转!”大师眉毛胡子都是白的,虽然心疼被洛儿损坏的那些草药,但是说话非常温和,眉眼间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教导。
“我不是在损坏你的草药,这些青阳参被养的好,发的芽也多,可是你的田垄太窄,如果不拔掉一些会影响底下的根茎发育。”
智慧看她人虽然小,说话倒是一派认真,再看她拔掉的那些小苗,全是细细长长营养不良的样子,便问道:
“没想到你小小年龄还懂得侍弄药草,天性可嘉啊!”
洛儿谦虚地道:
“我这可不是天分,都是在宫里跟如婆婆学的!”
“宫里?如婆婆?”智慧大师一向平和的脸色有些变化,“你是从宫里来的?你说得如婆婆——她是怎么样的人?”
洛儿并没有刻意显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隐瞒,她觉得这是对智慧大师的不尊重,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让他心里起了波澜。
“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什么都会自己做,她的宫里种满了药草。”
“她过得好吗?”智慧脸上又恢复了无惊无喜的平静,他就知道玉儿不会轻易死掉,他一直都不相信皇宫散出来的消息。
洛儿想了一下,斟酌着说:“她过得并不好,很孤独,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火,还会——还会说很毒的诅咒。”
智慧沉默了,丢下洛儿一个人回了禅房,久久没有出来。
洛儿觉得自己闯祸了,跑进师傅睡觉的房间,趴到床头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左右晃动,过来半晌许勋安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粉嫩嫩的小徒弟,很有精神的样子,很好,再看一眼,裙衫上沾满了泥巴,想揉一下眼睛再看,竟撸了一手泥!
这熊孩子是跑哪里疯了半天,弄了一身泥还来闹自己,看来今天必须拿出家长的姿态来教训她一顿才好。
他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眼不发地走出房间,到水瓮那里打了一盆水洗脸,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泄了那股怒气,现在不怒自威的样子震慑小徒弟刚刚好。
可是等他洗完脸钻进灶房,心里的怒气就升高了不少,师兄太过分了,竟然不给他留饭。明明前几天还很照顾他的,每天变着法地给他弄些好吃的,不管他多晚起床都有的吃。
这两天师兄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再那么好看,不过好歹能给她留一口残羹冷炙,没想到今天竟然连一碗粥都不给他留,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他已经不是师兄的宝宝了,被嫌弃成这个样子,好心痛。
回头看到洛儿还一脸委委屈屈地跟着,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师傅,我——我好想把智慧大师惹生气了!”
“呵~不愧是我的徒弟,你惹乎谁不好偏惹乎他,回头他要是生起气来可能连我都要一起罚!”许勋安揉了一把欲哭的洛儿,心生一计,走为上计。
“走,师傅带你去躲一躲,等老和尚气消了咱们再回来。”许勋安拉着洛儿就要下山,他这些天天天跟着师兄们吃素,嘴里都淡出鸟了,是时候出去吃点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