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勋安从滁州往长安走过一次,不算远的路程他走了三个多月,因为身上没钱,他都是拿着和尚的度牒借住在寺庙的,有时候天黑还找不到留宿的地方,就会找一个土地庙,跟土地公婆挤一晚上。
百姓留在土地庙的贡品经常落进他的肚子,那时他还不到八岁,虽然在心理上能够承担一个人去长安的压力,体力却远远不足,加上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在途中大病了一场。在洛阳东郊的白马寺养了一个多月。
他当时要去长安的决心很大,也受了很多的苦,如今却一事无成,无功而返,真不知道老和尚要怎么奚落他,他觉得老和尚六根也不清净,最起码占了贪财这一条。
他脑子里想着赚钱的道,就这么回去,没有官威,最起码得有钱,这样才能镇得住老和尚。
许勋安想得太多专心,没留意对面直直地过来一辆车,是典型的路霸,眼看两车就要交汇了,既不避让也不减速。
等许勋安发现的时候已经快来不及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拉缰绳,小毛驴比许勋安还慌,倒腾着蹄子就往道边的小树林里扎。
古代的路窄,两边全是树,长得还密,小毛驴独自躲过两棵大树,扎进了树林,可是“哐当”一声,车厢卡在了两棵树中间。
车厢里的唐洛儿头头一次这么悠闲自在地坐车,正趴在竹格小窗前看路边的风景,猛地被晃一下,头也跟着撞上了车窗。
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稳固着自己的身体,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许勋安拉开了车厢的门,一把给抱下车。
许勋安看着小朋友给撞得额头红肿一片,竹格子在脸上都印了一片,眼眶通红,可是一声都没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也有些心疼,一定是觉得父母不再身边,觉得哭也没有。
唐洛儿不是不疼,可是没有疼爱她的人在身边,她没有撒娇的权力,连哭都是一种奢侈,只能忍着,她怕许勋安嫌弃她麻烦。
许勋安检查完唐洛儿,回头举起皮鞭就想抽小毛驴几下,可是看它无辜地眼神,局促不安地在原地挪动着蹄子,还是放下了被洛儿紧紧拉着的手臂,没办法,他对着弱者,总是心太软。
回身去找那辆马车,可是那马车早就跑的连影都没了,只留下一路烟尘,害他吃了一嘴的土,赶紧用衣袖给洛儿遮住口鼻,自己“呸-呸”朝路边吐了两口,发现不远处的道边还躺了一人,看样子像是被刚刚那车给撞了,有一个小童正跪在那人旁边喊着“外爷,外爷”!
许勋安抱着洛儿过去,被撞倒的是一位老人,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旧军服,应是一位退伍的士兵,正费力地想要起身,守在一边的小童正努力地给老人支撑,想要把他扶起来。
许勋安把洛儿放在一边,帮着小童把老人扶到路边,靠在树上。
“感谢公子相助!”老兵看起来也不算太老,大概五十多岁,神志清晰,可是一条腿却拖着,非常不便的样子。
“老丈不必客气,我看你这条腿好像不敢动,是不是撞伤了!”
“哎,这是老毛病了!”老兵把裤腿撸高,露出一截红紫发胀的小腿,还有一个溃烂裂开的伤口,应是刚刚被撞了一些,伤口再次裂开了,许勋安看得毫毛都立起来了,悄悄地转头回避,看见旁边的唐洛儿正盯着老兵的伤口,眼圈发红,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躲着点,还真是个泪包!
“你这腿得赶紧治,耽误了可就——”许勋安知道,他这种情况明显血气不通,如果肌肉坏死的话,这条腿就废了。
他把驴车拉过来,想把老兵扶到车上,带他回城去找家医馆看看,可是老兵却死活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