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孙正德还是四点半到的部队菜园,贺倔头还是在宿舍透着窗户看着他。
五点半,准时的把部队所用的菜准备好,这样的日子一连就是一个月,他从来不在炊事班吃饭,每次就是跟贺倔头打个招呼,就直接回家。
有一天,贺倔头还是和往常一样,四点半起床等孙正德,他却没有来,一直等到七点,他都没有露面,凭借着一个月对孙正德的了解,贺倔头觉得他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阳哽咽了,停顿下来,用手摸了一把脸,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蔡建国知道这肯定是说到了他的伤心处,就没准备让他继续说,可是孙阳却笑着说无事,继续说自己的故事。
老倔头一连三天都没有看到孙正德,心里略有不安,他就去部队门口的传达室,询问里面的值班兵,问着孙正德等级的家庭地址,等着部队不忙的时候,老倔头换上便装,按照登记表上面的地址找过去。
老倔头找到了那个胡同,来到他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人,问了旁边的邻居才知道,他家出事了,孙正德的媳妇在工厂做工的时候,卷到了机器里,碰到了电门,在医院两天了,情况很严重。
听到这里,蔡建国拍了拍孙阳的肩膀,以表安慰。
孙阳笑言没事,跟着蔡建国寒暄两句,继续说他的事。
孙正德在医院守了她两天,最后医生还是摇着头出来说抱歉,他们尽力了,那个时候,孙正德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孙正德早出晚归的,能有小半年都忽略了自己的媳妇,每天回家就是吃口饭,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为了孩子上大学推荐,椅子没坐热乎,就还得出门。
站在太平间,看着自己的妈妈躺在那里,孙阳那个时候也觉得,世界都灰暗了,那个整日围着自己嘘寒问暖,千叮万嘱的妈妈,现在就躺在这冷冰冰的床上。
那个时候,孙阳跟孙正德说他不想上大学了,也是那个时候,孙阳挨了孙正德的第一个耳光,也是他长那么大以来,挨过的第一次打。
两个人面面相觑,孙阳看着妈妈的尸体哭了起来,孙正德也蹲在墙角,抹着眼泪。
一个因为心疼说着气话,一个因为恨铁不成钢动手,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好心,可就是突然间失去了生命中至亲的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那个时候我爸就再也没有去过部队,整日在家喝酒,看着我妈的遗像自言自语,到最后是贺倔头来我家,拿着推荐信,让我去部队里报道,然后去上的大学,他做了我的推荐人。”
说到这儿,孙阳苦笑了一下,把盆里的最后一口饭菜放进嘴里,和着眼泪一起吃完。
“上了大学又有什么用,飞行员招收体检,我的心脏不行,不能参与高空飞行作业,就这样,我被安排到了飞机制造车间,一待就是四年。”
听完孙阳的这一段往事,蔡建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为了上个大学,竟然搭进去这么多,临了还没能开上飞机,只能说是遗憾。
“行了,我先不说了,今天晚上要上工,等我明天早上回来,我去您家,跟您说说详细情况,刚才一时间没忍住,扯了一堆废话,正事没说上。”
孙阳看着工友都开始穿衣服收拾工具,自己也就没多说,起身跟蔡保满交待一句,就走了进去。
蔡保满一边做饭,一边想着他的事,真不知道军子和孟冬能不能成,受了惊吓的心脏,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真要是不合格,岂不是又是一个遗憾。
上天啊,这个孩子的命够苦的了,这刚要有点风声说是要恢复高考,让这孩子赶上了,那就多偏袒一点吧,考上个好大学,可以开飞机。
蔡保满拿着饭勺,站在锅台的前面,看着锅里的碎米粥就开始愣神,旁边的蔡军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粥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