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浑身伤痛、骨头都好像裂缝了的米莱狄,必须拖着这具身体,赶在西涯度到来之前,尽量走得越远越好。
幸好滂沱大雨冲干净了她的血迹和脚步;米莱狄尽管一路走得又焦急又吃力,却终于还是平安无事地赶到了与麦芽约定好的碰头地点——让她松了半口气的是,那个被雨打得紧缩成一团的姑娘,原来早已在山崖下等着了。
“中间藏了一只伤鸟的几块礁岩”,在附近沙滩上只此一处,麦芽看来找得很顺利。
一回头看见她,麦芽立刻招手叫了一声。“你终于来了!”
她一边踩着厚沙子,踉踉跄跄地跑来,一边喊道:“比赛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结束了,你才来,真是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好像人人看见她都要问一句同样的话,米莱狄苦笑着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样子有多惨。
“罗更,”她用两个字解答了麦芽的疑惑。
“那徽章——”
米莱狄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眼;她扶着礁岩,在沙滩上慢慢坐了下来,与礁岩下受伤不能动的橙嘴鲣鸟简直成了一对难兄难弟。等她吃力地掏出了所有徽章时,麦芽倒吸了一口气。
除了高塔家的两块徽章还留在米莱狄的大腿上,麦芽伸手拿起了另外三块,一一端详过去:两块是梦生家的,一块上却浮着处刑人的标记雕刻。
“你、你连雨甘的都拿到了,”她似乎突然生出了忧虑和害怕,“那么西涯度……”
“西涯度现在大概还在找雨甘吧,”米莱狄将两块高塔家的徽章都戴好,知道自己现在只要等待游戏结束就行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只觉从来没有这样疲倦过,一时间连坐也要坐不住了,只想被一下又一下的雨点按在沙滩上,再也不起来。
米莱狄也真的这么干了。
她无声地倒在沙滩上,棕榈树叶抽打着风,雨声激荡着海面,麦芽的声音透过一切传进耳里:“……我那时差一点就没维持住机关效果,你可不知道要拖他五分钟有多难,我后来急中生智……”
还有不到五分钟了吧?
大局已定了,米莱狄在意识快要涣散的边缘心想。
麦芽絮絮叨叨的叙述,突然变成了一口倒抽的气。
米莱狄的意识已经去了七八成,这一异状也只是让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像一支激射而出的箭,从山崖上方浓密阴绿的林子里骤然穿出了一个人影,竟从数十米高的山崖上跳了下来——在那人影即将落地之前,却又忽然踩住气流、击破海风,裹着雨水跃上半空,眨眼间已冲近了海滩上的二人。
西涯度半长的头发散卷在风里,铁灰眼睛仍旧不带一丝情绪。
他的目光与手臂同时从“气流滑板”上探了下去,麦芽猝不及防之下,手中一空,被他撞倒在沙滩上。
雨甘的徽章被抓在西涯度手里,与他乘气浪一起滑向了大海,一个盘旋,在波浪上稳住了。
下一刻,整个岛上都回响起了长长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