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雨甘明明可以攻击自己了,却仍然忍着不动手;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在岛上游走,反而好像一直坐在这片沙滩上。击沉战都开始三十分钟了,雨甘却似乎没有什么进展和变化……
米莱狄试探着说道,“这还是我在狂想岛上见到的第一只橙嘴……”
雨甘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知道它是什么鸟?”
……这件事,对她来说好像挺有分量的。
“橙嘴鲣鸟。”米莱狄慢慢绕过她,雨甘没有动手的意思,却戒备地往海鸟身边走了两步。“我出海的时候见过,喜欢成群成片地营巢。它受伤了?”
人一靠近,那橙嘴儿立刻不安地扑打了几下翅膀,身下鲜红脚爪在白沙里划了几次,但始终没能抬起身。
“小可怜。”米莱狄在它身边蹲下来,几乎能触碰到浮在它身旁的那一层恐惧。
雨甘好像一时说不出话,等她终于出声时,问题却全不挨着:“受伤了怎么办?还有很多这种鸟吗?你出过海?”
自从上岛开始,那个冷静平缓、缺少情绪起伏的雨甘,就好像一直坐在梦里,看着一幕幕梦境旋转流换,目眩神迷。她的种种神情反应,都只有一个猜测才能解释得了。
米莱狄抬起头。“你从没有离开过海都吗?”
“我……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树,土地,海沙和……”雨甘想了一下,甚至连该说什么词都拿不准。“自然?”
她一边说,一边在橙嘴鲣鸟身边重新跪坐下来,机关隼停止了动作。
相比受结晶污染的海都,狂想岛上的一切,都是崭新的,近乎狂想的世界。
“它叫橙嘴?”雨甘喃喃地说,“可是它的脚是红色的,脸上还有蓝毛……身上又雪白……”
她简直听着像是不服气这个名字,要跟谁争辩似的。
米莱狄微笑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正在摸着石头过河;在这一团迷雾般的困境中,有一条出路,她只需要摸索到它,就能挣脱出去。
她试探着问:“你想帮它?”
雨甘伸出一只手——那只攻击米莱狄时又稳又准的手,此时在碰上橙嘴鲣鸟时,竟在微微颤抖,只敢以指尖在羽毛边缘轻游,怕惊了它似的。“能吗?”
米莱狄轻轻按住海鸟,将它的翅膀掀开,给雨甘看了看,后者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在它翅膀内,不知怎么被撕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脚也弯折向了一个不自然的方向;对于野生动物来说,受了这样的伤,此后就只剩下一小截艰难而短暂的生命了,只能一日日挣扎,直到有一天身体一松,溃然倒地为止。
雨甘更慌了,已经忘了要攻击米莱狄。“怎么办?”
“只能先安抚它,”米莱狄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块尖锐石头,抓起自己的裤子,半割半扯地,将小腿部分的裤子撕了下来。“暂时放在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进一步治疗,只能等赛后。”
雨甘看着她用赛服布料将海鸟包裹起来,又像在发呆,又像要哭了。
米莱狄也没想到自己要问一个敌人这个问题:“你没事吧?”
雨甘低下头,吸了口气。“我没事。我第一次……原来真正的鸟是这样的。好像……好像它身体里也有一个我。这个说法,是不是很怪?”
她说话时,手指下意识轻轻交擦,仿佛仍在感受着海鸟身体的热度。机关隼沉默地抓着她的肩膀,一动不动。
“是因为它也会想,也会害怕,也有渴求和情绪吗?”米莱狄抱着怀中又颤抖又不敢挣扎的海鸟,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