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莱狄将报纸递还给了酒保,说:“你也知道,试炼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产生家族胜利者,而这个家族胜利者就是接下来一年的族长,对吧?在最终一轮击沉战中成为家族胜利者,条件有两个。一是要成为家族中最后的胜利者,二是要击沉至少同家族的一人。所以高塔家肯定会出好几个人,去给罗更当垫脚石。”
于是,茶罗斯的儿子,如此轻易地就可以继承整个高塔家的权势与财富了。
“如果击沉一人就行了,干嘛要出好几个人?”路冉舟问道。
“为了保险。哪怕是大型表演,还有可能出意外呢。多带几个人,保罗更拿到六十分顺利出线,进入最后一轮比赛;而且哪怕出了意外,有人提前倒下,罗更最后还是有目标可以击沉,赢得族长之位。”
米莱狄凉凉地说:“不过,不管多少人参赛,最后获胜的肯定都是罗更。每年参赛的人,扮演什么角色,做什么工作,都早就安排好了。”
别看明面规则上,是满十八岁的家族成员都可以自由报名;实际上,与审判家族早已达成协议的各大家族族长,都将参赛权牢牢地把控在自己手里。
如果没有族长家的点头,其他人根本连报名表也拿不到——每年的报名表,都是直接发进各个族长家手中的。
各大家族的族长只愿意将有能力、又忠心听话的下属,送进试炼赛里去,为自己保驾护航;而且忠心听话,比能力重要多了。
“否则的话,别人赢赛就可以出任族长,怎么茶罗斯却能一口气连做这么多年呢?”米莱狄说到这儿,没忍住,伸手拿过路冉舟的半杯酒,仰头全灌了下去。她张开口,在灼热的威士忌酒气中,叹息似的说:“要是罗更今年输了就好了……一次也好,我真想看看茶罗斯被赶出族长府时是什么表情啊。”
路冉舟放下酒杯,忽然笑了。“只要试炼赛里出了意外,他输了不是也有可能吗?”
这一句话,令米莱狄一怔,转过头。喝了酒的路冉舟,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好像凉蓝的湖水被火焰烧灼。
她低下头,举起一只手,看着它在灯光下舒展开,五指纤长、骨节清楚,硬而有力。许久之前,她看着自己那时仍柔软丰白的手,暗暗发过誓,要用它将茶罗斯拉下马。
如果她能进入试炼赛,如果她能亲手断绝罗更的希望……如果她能在那样拥挤、硌硬的大家族中,以力量劈开一条登顶之路的话……
路冉舟示意酒保将他的杯子满上,也同样一口喝尽了。
“看起来,你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了?”等酒落了肚后,他轻声问道。
米莱狄转过头,感觉自己似乎冲他笑了一笑。
不知道是酒精、野心,还是失母之仇,好像此刻都混搅在了一起,化作一股陌生而强烈的力量,代替她的心脏,在躯体内咚咚、咚咚地撞击;每一下,都是一声充满了痛苦、愉悦和渴望的叹息,叫她的血管也在微微颤抖。
“是的……我要回去。”她低声说,“我至少要再试一次。”
路冉舟点了点头。过了几秒,他忽然笑道:“我的承诺不变,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夜城堡号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