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泰丽的男友魏莲,米莱狄今晚荷包充盈,足足换了四五十片筹码;她一次只押两片,所以哪怕局局都输,筹码也足够她在牌桌上消磨很长一段时间了。
赌场这种吸金之处,要赢钱很困难,要一直输下去却再简单不过,更何况她对黑杰克仅有最粗浅的了解,更谈不上赌技。为了不让荷官起疑心,米莱狄也不能局局都爆点;她有时爆点、有时输点,有两次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赢进来五六个筹码——不过一小时之后,她的钱袋还是空了一只,她的手也终于摸过了大半副扑克牌。
当她看见白鲨船那一伙人远远从赌场另一头往这儿走的时候,米莱狄就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我不玩了,”她十分沮丧地站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我没钱了。”
“快回家吧,这种地方哪是小孩来的?”旁边立刻有人哄笑说。
在看客们的七嘴八舌之间,米莱狄迅速离开了牌桌。回头一看,她见自己的位置被另一个赌客补上了,荷官也开始了洗牌——他没有发现自己在牌上动的手脚,果然也没有换上一副新牌。
米莱狄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的指甲;原本指甲缝里的那一条黑,现在被清出了一个白缺口。
没问题……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就能撞开一条路了。
她头也不抬,紧紧抱着自己的包,直到一头撞在高壮男人的胳膊上,才在对方一声喝骂中急急停了脚。
“走路不带眼?”
那一张被酒意涨得通红的宽阔面庞上,青筋、横肉与戾气浮凸鲜明,比刚才瞧着更像一座不稳定的火山——米莱狄那一惊,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对不起,”她道了歉,回头看看黑杰克牌桌,又看看高壮男人。“那个……请问,你是要去玩黑杰克吗?”
“关你什么事?”他似乎没想到,竟然有年轻姑娘对上自己还能面色如常的。
“我刚从那桌上下来……”她压低一点声音,说:“我输了好多钱。他们好像作弊了。”
那一伙人的脑袋,登时都朝她转了过来。
“你说什么?谁作弊?”那个高壮男人低下头,眼角里血红,吐息里是浓浓的酒臭。
“赌场。”米莱狄说。那荷官只是个碰巧在这儿工作的陌生人,可惜事到如今,她不得已也要连累荷官一次了。“荷官发牌的时候,有时从上开牌,有时从下开牌,我注意到手法都不一样……会不会是为了寻找他们事先做好记号的牌?不仅是黑杰克,其他桌上的荷官好像也是这样。”
“什么记号?”纹身光头问道,“那牌面光滑的,很干净,怎么做记号?”
这也是刚才叫米莱狄差点绝望了的地方。
那副牌上的罩膜不仅光滑,还略略有点硬,把纸牌好好保护起来了。如果牌面上有划痕、折痕,一眼就能看出来;至于炭笔一类的记号,根本没法留住,一抹就掉。再说如果荷官洗牌时发现自己手指脏了,岂不立刻就知道桌上有人在动手脚么?
她那时握着牌,浑身僵直地坐了半分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样一道关卡上失败——直到她忽然意识到,她其实根本不必在覆盖着保护膜的牌面上动手脚。
“你们检查过?”米莱狄问道:“不止牌面,牌边也可以作记号的,比如牌的四个角……记号也不用多,只要几张关键牌的牌角上涂黑一点就够了。不过,我、我不敢仔细检查,我怕惹麻烦。”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奏效了:他们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