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喜呀!”
花媒婆头上包着销金帕子,鬓边簪着几朵颤颤巍巍的堆纱花儿,笑呵呵地挥着手里的销金扇子,对着乔细妹就大声道喜。
媒婆自然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这些人走东家、串西家,许多流言蜚语,都是从她们这里传出去的。
自家那么多孙子孙女儿,眼见着一个个都大了。
这娶妻也好、嫁人也好,总归离不得这些无事生非的媒婆儿。
乔细妹也堆起一个笑,笑得有点僵硬。
毕竟自打李云珠出了事儿以后,她这脸上,就一直是严肃冷峻的神色。
偶尔换个表情,便是愁眉紧锁的模样。
笑容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媒婆一见面就道喜,乔细妹还真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自家的孩儿们,近些日子,好像并没有请过媒婆给相看合适的姻缘啊……
花媒婆笑呵呵地道:
“唉哟唉哟,李家嫂子,瞅瞅你家这青砖大瓦房,这日子过得,兴旺发达哪!”
吉利话自然谁都爱听,乔细妹缓了缓紧绷的神情,探问花媒婆的来意:
“花大姐,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嘿哟,那自然是月老爷爷的春风咯!我这走了半晌的路也累了,到你家讨一碗水吃,咱们慢慢地、细细地说。”
乔细妹只得将花媒婆让进屋里,请她上炕头坐会儿,自己沏了一碗红糖水来,请花媒婆慢用。
花媒婆慢悠悠地喝了半碗红糖水,方才跟乔细妹说到了正题:
“咱们县里的大户人家庞老爷家,托了我来给您家大娘子说亲。
庞老爷家的小少爷对您家大娘子一见钟情,一心一意,茶不思饭不想,只想纳了她,做个良妾。
将来若是大娘子能给庞少爷生下一儿半女,那就是庞家的功臣,可谓终身有靠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花媒婆被这一声断喝给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乔细妹正激动地睁大了眼睛瞪着她。花媒婆心中暗暗腹诽道:
“这庄户人家,怕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的亲事,怕这好事儿飞了吧……这也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花媒婆又咧开嘴笑了,只是,这回这笑容里,就忍不住带上了三分轻蔑:
“这庞家,可是咱们祥云县城,乃至整个渤海郡,都数得上的大户人家!
庞少爷可是庞家最受宠的幼子,既不用奉养长辈,又可以尽情花用家里的财产,这日子啊,想怎么享福就怎么享福!
被庞少爷看上,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
人家家里那粗使丫鬟,一两个月里头,得的那些月钱、赏赐,都比咱们庄户人家,土里刨食一整年挣得多。
嫁到这样的人家,您这孙女儿,以后呀,那就是掉进福窝窝里头去了。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珠玉,仆从婢女如云,日日受用不尽……”
乔细妹一脸克制隐忍地摇了摇头:
“花大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不用再说了。
庞家这样的的大户人家,跟我们李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实在是不般配。
我们是实打实疼孩子的人家,对庞家这门第。高攀不起。”
花大姐正说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万万没想到,竟然遭到了乔细妹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