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如何,盐商之女如何,官家小姐又如何……只她自己晓得,头牌那张粉白透红、圆润饱满的脸蛋如何令她羡慕不已。清瘦也就罢了,连天热解暑都要小心斟酌,她的苦闷别人又怎能懂。
沈渊在前厅坐着,很快有小丫鬟上前询问是否要茶。沈渊下意识瞥过一眼去,懒懒地回了:“不必了,你去吧……等等,送一壶白菊来,要热热的。”
小丫鬟很快送了壶上好的白菊花茶来,自觉聪明地添了几颗枸杞子,斟了一杯奉上。沈渊自个儿无心饮茶,示意其放下桌上,挥了下扇子将其打发走,继续静静坐着,赏着窗外光景。盛夏里的光影都是那般强烈,明与暗的分界线清晰又锋利,像齐整整一刀割出来。
冷香阁的前院并不十分宽阔,仅作缓冲之用,从大门入,至前厅约二十步之距。院子西头摆了两座大缸,种藕栽莲,供作赏玩。东头本是空的,明香姑娘入冷香阁那年,亲手种下一棵合欢,年年花开如雾,淡红柔粉,如梦如幻。
其实沈渊并不太喜爱合欢,总觉得其花朵太过柔弱,轻薄如烟尘,像极了新年夜里,天上转瞬即逝的绚丽焰火,美则美矣,盛放之时亦是飘零之时,未免叫人心生凄凉。
不多会绯月就回来了,举着双手挡在前额遮阳。这动作不免有些失仪,沈渊却只当作没看到:“坐下倒茶喝,慢着点喝。”等着绯月灌了两杯茶,沈渊这才端了茶杯,稍抿了一口问起正事:“如何了?”
绯月点点头,放下茶杯回话:“都妥了,已经遣了人去,不出三两日也就有消息了,小姐放心。”
沈渊眨了下眼,未置一词。这种查人的事儿,过程总是大抵相似的,没什么值得上心。
“对了,小姐……”绯月另起了话,却似难以启齿,“刚才在外头,奴婢看见刘婆子了,正、正领着温家姑娘。”
“温家?城北温家?”沈渊倏地一抬头,俨然面有错愕,直要追问道:“当真是他家那个姑娘,你没看错?”
刘婆子,那可是陌京城里有名的牙婆,凡有那档子生意,过半都必定是经了她的手。城北那个温家开的是染坊,发迹了也有好些年,怎地就要卖女儿?事情来得不合常理,沈渊不太相信。
绯月抿抿唇,很是惋惜着摇了摇头:“不会错的,小姐,那温家姑娘咱们见过,嘴唇边有颗红痣的。”
如此显然再无可辩,沈渊猜测,大约是温家生意出了岔子,才也做起了卖儿卖女的事情。可见,哪里有什么太平年岁呢……她悄悄翻了翻眼皮,也不再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