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均最终还是决定去皇宫里找萧瑜,两人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时,萧瑜给他了一块白玉令牌,凭借这块令牌,他可以随便出入禁宫。
这并非是因为齐均忽然认识到自己爽约的行为是大错特错的,而是因为那日在书房里,阿雅说他哥哥越来越像深闺怨妇了。
深闺怨妇,再胡思乱想下去,恐怕就真的成了深闺怨妇了。
齐均换好了官服。
大商官制有云,文臣穿红,武将穿紫,文臣胸前绣禽鸟,武将胸前绣猛兽,品阶越搞,刺绣工艺越精细,图案越复杂。
齐均的那身官服上就是重绣虎纹的。
走在前往禁宫的路上,离皇帝的寝宫越近,他心里就越犹豫。
但最终犹豫还是被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这种表雄心的话战胜了。
福吉正在看着几个小太监扫水,他大老远就看见了齐均。
“齐将军近来可安好啊?”待齐均走近,福吉笑着问道。
“安好。安好。”齐均漫不经心地回答。
“皇上一直问起齐将军呢。”福吉继续说,“不过现在,皇上正在和户部尚书刘大人商讨事情呢,还得请齐将军在外面等一会儿。”
刘大人?
齐均思量片刻,这个时候来面圣,为的应该是西南发洪水的事情。
南方水患严重,本来按照正常程序赈灾、安置灾民、减免赋税就可以了,但是怕就怕碰上汝南太守这样的人才。
这些天地方官弹劾他的折子一直往上京送。
“侯爷坐下等着吧,恐怕还要好一会儿呢。”福吉从别处搬来一把檀木椅子,让齐均坐下。
齐均侧对着御书房的大门坐着。
淅淅沥沥的春雨时下时停,到今日下午天才刚刚放晴。
此时积水正顺着飞檐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这声音衬得院子里更加清静了。
齐均的目光被大明宫北边的一处突兀的宫殿吸引,景明宫,一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因此比起其他地方,宫殿显出倾颓之态来。
摄政王把持朝政期间,命人将他修缮,但还未修缮完萧瑛就身首异处了。
他们这些人这几年穷奢极欲,导致充裕的国库也捉襟见肘了。因此萧瑜以浪费资财为由,止住了工程。
含蓄的阳光下,景明宫光影分明,它的存在无疑是一段历史的见证。
“今天弹劾李才的折子又要有山高了!”
长定殿内,萧瑜愤怒地将一本奏折拍在桌子上,户部尚书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他看见那张桌案在微微震颤。
“皇上息怒。”
“汝南是临江之城,他要比朕更清楚!江边多瘴气,朕让他安置灾民,他就把灾民全都安置在江边!”萧瑜厉声责问,他风寒未愈,因为愤怒而咳嗽起来。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户部尚想起来扶着萧瑜,被萧瑜喝止了。
“今日已经有灾民因病死亡消息了!朕看他不是和朕作对,就是想让汝南瘟疫横行!”
“老臣已经责令他给灾民另行安排住所了。请皇上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有灾民病死了。”
“不够。”萧瑜呷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的茶刺激到喉咙,他又咳嗽起来。
“你拟一道诏书,征用汝南的寺庙道观客舍旅店安顿灾民,钱财由朝廷出。”
“这.....那汝南城里的百姓可能会有怨言啊.....”
“朕看是他对朕有怨言。朕砍倒了他靠着的大树了。”萧瑜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户部尚书这才想起,刘才这个人,是王慎之提拔的,赶忙闭了嘴。
“你不必担心他又想出什么阳奉阴违的法子。”萧瑜怒极反笑。
“朕听说他这月娶了第四房小妾。这次要是在安顿不好灾民,就带兵把他和他的五个女人一起扔到江边,让灾民住他的家。”
“皇上英明。”
户部尚书退出御书房,擦汗之际看见了已经等的不耐烦的齐均。
齐均进到屋子里,先入眼的是地上一本打开的奏折,他顺手捡起来,然后单膝跪地,行礼道:“皇上别来无恙。”
萧瑜余怒未尽,见到久违的齐均,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想起自己被放鸽子这件事来。
他重新坐定,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起来吧。”萧瑜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