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便是跟着一道下去,履行医者的本职了。
在这之前,元夕也曾见过不少医者,或者如康长海那般沉稳端正的,或者像许渐吉那样面上老实实际一肚子坏水的,可不管是哪一种性子,遇上病患的时候总能在第一时间赶去救治。
作为医者,那几乎成了他们的一种本能反应。
可眼前这一位倒是与众不同的紧。
比起病人,他更关注当权者的反应,见时行礼,走前拜别,有条不紊却又冷漠无情。
还有那宰相,也实在奇怪的很。
元夕凑过去,将大夫小声汇报的话鹦鹉学舌了一回:“这夫人大约是真中毒了,问题也确确实实出在咱们送来的那盏屏风上头,只是我看那宰相的表情,倒像是不准备与咱们盘算的样子。”
元夕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那不成样的大夫说完情况后,作为丈夫的朗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关切模样,只是清淡如水的点了点头,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声:“好。”
自家媳妇儿危在旦夕,也不知这一声好到底是从何而来。
“宰相走到这地步,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看穿的。”言书回头看了看元夕,坦然道:“不从远的论,单看咱们太傅在世时的样子,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嘴上说着宠爱尊敬,背地里却能杀人于无形。
这些在官场上杀伐果决的人,原本就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若是一味表里如一,又怎么能成功坐上宰相之位?
真才实学固然重要,阴损腹黑却也是一点都少不得。
元夕是个极会接受教诲的孩子,听得这话深觉有理,不觉点头道:“这却是了。”
要不是这样,那夫人也实在太可怜了。
宰相夫人被抬走后,原本还只是小声絮叨的人群逐渐沸腾了起来,虽不是沸反盈天的哭天抹泪,却也难掩悲戚之色,蜂蛹的人群不知何时正朝着言书几人一点点靠近,想要讨个说法的话语也渐渐成了体系,一字一句不留情面的钻到了他们耳朵里。
“都说这靖朝人心狠手辣且卑鄙,如今看来倒真成真了。宰相大人好心好意款待他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偏还用了这样歹毒的方式,简直欺人太甚。”
“可不是!要不是他们不成样子,咱们朝廷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也亏得皇帝心慈,不计前嫌与他们公主和亲,到头来竟还是这样忘恩负义,简直就是蛮荒境地的白眼狼。”
“唉,你听说了吗,当初帝后大婚,大君似乎还骚动过一回,那可是死了不少人呐。如果真是天定姻缘,怎么会有这样的灾祸?”
“是了是了,我还听说啊……”
都说市井小民的嘴最是难缠,一字一句都是听说加臆想,却又能编排的有板有眼仿若亲见。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果然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