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好好工作吧,她也只能这么干了。
江南的秋天来了,仿佛只是一场雨的事。
周宁走了后,日子并没因他回来过一趟而变得浪漫半分,鸡毛蒜皮、一地鸡毛的事依然存在。婆婆想儿子,脾气时好时坏,公公常年抽烟,秋天气候多变,许是着了凉,先是咽喉出了毛病,后来老说肚子疼,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一查查出来十几项毛病,至此家里的中药味就没断过,煤气“嘶嘶嘶”的从早开到晚。
家里重新回复到以前唉声叹气的状态,死气沉沉的,周安在的时候还好,她就像这个如枯树般的家中,在树枝上挂着的一片绿叶,令人瞧得见曙光,但她哪会常住,而且办婚礼,男方家提出来先办,周安他们就过去了,准备等这边办婚礼时提前一两天回来。虽说周安和周宁有“君子协定”,约定她这个女儿多长时间回来看一次父母,但谁会去强求呢,至少崔铭生不会,她对一个女人的梦想和追求是有深刻体会的。
她公婆带着一众亲戚去参加了男方家办的婚礼,因男方家是临时决定办的,她单位里安排了加班实在走不开,周安就没让她去。她公婆回来后好一顿唠叨数落,嫌婚礼太寒碜太应付了,怪不得说办就办,抢在他们前头办了呢,统共就请了五桌,一大半还是同事,就没几个亲戚,也不知道是不是亲戚关系不好。
还说他们现在的住所是租的,这家人居无定所的,常年租房子住,虽说他们的经济实力不错,但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普通的中国人还不是图个安定,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日子能过舒坦么,他们唠唠叨叨的,不免担心起周安未来的公婆不好相处,委屈了他们的女儿。
而雪儿带回来的信息和爷爷奶奶完全不同,尤其把周安的婆婆夸了个遍,说她特别漂亮,很温柔,还送了自己一幅画。雪儿把画展示给崔铭生看,画中是一个站在海边的小女孩,模样甚似雪儿,但这片海是日本的海,因海边小摊位上挂着的幌布,上面写的都是日文。
可又有什么关系,人与人的相处,隔阂的永远不是国籍和语言的差异,重要的还是人心。
人心相通才是婚姻中的王道。
周宁一走后,崔铭生的后母马上办了提前退休,腾出时间来在家洗衣做饭接孩子,乐于伺候一大家子,崔铭生母女俩本可以住在新房子里,吃饭回娘家,不要太舒服。但周宁的父母需要照顾,崔铭生只得拜托后母照顾雪儿,自己工作之余,开启了两头跑的奔波。
好在路程不远,好在公婆也知道感激了,最重要的是,好在周宁的关心总能隔三差五,隔山跨水的送到。
异地怕什么,爱又没学过地理。
而这样的爱,能支撑崔铭生忙碌一整天连着一整天,看上去是比以前更忙碌了,工作上干劲十足,家里事情不断,可她甲状腺的健康情况却得到了好转,果然体力上的忙是忙不出病的。
这样的爱,也能让她在这个家中感受到温暖了,或许公婆对她的感激仍是表面上的客气,但她不介意了,能泰然处之了,因为把她领到这个家里来的那个男人,叫她体会到了一份不客气,也不见外的爱。
崔铭生后来和同事马骁又聊了一次,马骁说她正积极地在和老陈沟通呢。老夫老妻了,想好好沟通太难了,起初说不上两句,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对方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彼此太了解了,了解到乏透了,但马骁坚持去沟通,带着一个已婚女人自我救赎的态度,坚持一次次把话题聊到更深刻更彻底更坦诚,将双方心底里的阴暗处都亮出来。
马骁说现在状况有了改观,至少老陈支持她去练琴了,还是老陈主动提出来的,她猜不出老陈的动机是什么,但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天天过的,婚姻也是这么一天天过去的。
活在当下吧,在任何一种关系中,在任何一个状态里,永远做最好的自己。
永远做最好的女人,在江南的秋天里,做山塘街上一盏发光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