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空箜是不相信齐衫会自杀的。
李白在被窝里,背对齐衫躺着,手机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床边一小片空地,齐衫睡梦中似乎极其不安稳,冷不丁哼唧一声,光源立马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她担心齐衫会立马寻短见,所以已经决定这几天都和齐衫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寸步不离。
上班的时候?上班的时候就带着嘛,反正这人现在是无业游民,学校里多个人又不会怎样。
实在不行,让她多看几本书,帮忙助教就是了,B城的医学博士还教不了一群初一初二的小屁孩儿?
总之,一定要把齐衫放在眼皮底子下才行。
过了许久,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孔空箜的短信发过来。
“阿衫这人,再大事儿也能扛过去的,这一段时间窝在老家,估计也就是调整调整,可劲儿劝一劝,过一阵儿又回B城东山再起了,她可是我们这一届胸外唯一数得上的女医生,大好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可能自杀。”
深夜里传出李白好长一声叹息。
她斟酌了许久,最后只敲出几个字,“你觉得衫会在乎前途这种东西?”
对面沉默了下去。
确实。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齐衫是市里理科第一,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报考B大的热门专业,万万没想到,最后这人学了医。
这能是在乎前途?
孔空箜默了默,又开始敲字,“可是阿衫,她从没主动放弃过什么东西。”
不管是学医,学画画,甚至当时写小说,如果发生什么让她没办法完整完结的事情,她都会坐立难安,整夜不睡也要完成。
这样的人,会自杀?
李白笑了。
上学时候,大家都喜欢和齐衫一起玩儿,她人好又大方,说多少负面情绪给她也不烦,只要不主动做什么对齐衫不好的事情,就永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给大家的表象就是:齐衫只是想要交很多的朋友,睚眦必报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大姐头形象受到损害。
直到后来,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工作。
每离开一个地方,齐衫都会注销自己的各个社交账号,上一个地方认识的所谓朋友,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被她删除个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孔空箜死缠烂打,从齐衫初中一直跟到工作,俩人可能现在见都见不了一面。
“孔空箜,你了解齐衫多少?”
“急诊,回聊。”
“嗤——”李白翻巨大的白眼,回头正对上齐衫黑亮的眼睛,一声尖叫。
齐衫立马冲上来捂住她嘴巴,“嘘——扰民了扰民了,明天会被楼层里人骂的!”
李白挣开她的手,小声嘟囔,“哦哟,要死的人了还怕被骂?”
齐衫把手收回去,盖上被子不言语。
李白想起刚刚被孔空箜各种质疑,现在始作俑者就在身边,心里又涌上一股气,她一边把被子掀开,一边骂骂咧咧,“行,行,行,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总归是上没老下没小的,你爱寻短见,那就去就是了!反正无牵无挂的,是我多管闲事儿来着!我就该当什么也不知道,等你一伸脖子在外边那菩萨旁边吊死了我再来给你收尸!”
齐衫眼睛弯了一弯,然后她点了点头,考虑到李白可能被黑夜阻挡看不见,又说了一句,“嗯,对。”
李白猛的挺住动作回过头来。
齐衫又补充道,“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连地点也没推理错。”
从李白记事开始,葛静家里就一直供着一尊菩萨,在客厅的正中央,齐衫爸爸是警察,所以李白不觉得奇怪,保平安嘛,再怎么也能起到一些心理作用。
后来齐爸爸出任务牺牲,那菩萨像也没撤下来,一直摆着,倒也没人在意了。
李白愣住,她说,“你是……在……怨恨那菩萨,没保佑好姨夫?”
齐衫笑眯眯摇了摇头。
“什么保平安,都是假的,那是一尊送子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