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先生您尽管问吧。”贺志坚放下带着腕表的手,笑着看向廉歌应道。
“贺先生你一直都这样吗?”廉歌收回视线,一边不急不缓地沿着小区内的道路向前,一边语气平静地问道,
“廉先生你是说这个吗?”贺志坚笑着,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紧接着,其脸上渐渐消失,视线微微上移,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其实也不是,小的时候,我和大多数人都一样,觉得生命漫长,我的人生还有得是时间,肆意挥霍。”
一边走着,贺志坚一边讲着,
“……大学毕业过后,我留在了首都,找了份工作,恰好符合我的专业,我也能胜任。每个月的工资,在除掉最基础的开销后,我还能寄一点回去给我爸妈。虽然过得不怎么轻松,但我也觉得我过得苦,或者差,直到……”
说到这里,贺志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直到我遇到了小时的母亲,她是一个很珍惜时间的人,也是一个很守时的人。如果我们约好十点整去电影院,那她在十点之前,肯定会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她常跟我讲,时间很重要。这块手表就是我们恋爱时,她送给我的礼物。”
说着话,贺志坚再抬起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轻轻拂拭了下,
“……那时候,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却远远算不上深刻……”
说话间,小区道路上,或是步履匆匆的人掠过两人身侧,或是两人掠过步履蹒跚的散步老人身旁,
“……我的老家是在河内省的一个山村,父母都是农民。孩子他母亲虽然家室也不显赫,但也是首都户口,工人家庭。看似差距不大,但实际上天差地别。
面对她的时候,我应该是自卑的。”
贺志坚笑着说着,
“……我认识她时,她二十二岁,我二十三岁。谈恋爱时,她二十三岁……她父母希望她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最多等到她二十七岁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就要安排她去相亲。
她父母的要求其实不高,只是需要这个合适的人,能够在首都有一套房子,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
和她恋爱开始,我就只剩下不到四年时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倒计时。”
“……得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二个月,我从公司辞了职,开始对我未来四年的每一分钟进行充分利用,完成每一阶段需要完成的目标,在赚钱的同时,也花费一定时间来维持我和她的感情。
那四年,我过得很充实,每一天每一小时对我来说,都是倒计时。
在四年倒计时归零之前,我完成了那一阶段的目标。
当我踏入她家家门,她的父母对我都挺满意,我们很顺利的结了婚……”
说到这里,贺志坚微微停顿了下,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然后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倒计时,她患了乳腺癌,先后进行多次手术后,病情还是恶化了,进入了晚期,失去了手术可能。
医生说她仅剩下不到两个月时间,最后一个月时间,可能更多的还会是在昏迷中度过。
……最后的两个月,我一丝一毫也不敢浪费,就像是曾经一样,精打细算着,和她完成着本来一生中需要完成的事情。
两个月,倒计时归零,我陪她过完了一生。”
……说着,贺志坚再次沉默了下,
再一次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眼过后,贺志坚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廉先生,就要下雨了,时间也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闻言,廉歌微微仰头,看了眼头顶之上愈加密布的乌云,对着贺志坚点了点头。
随之,贺志坚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前侧跑去。
……
目送着贺志坚走远,廉歌微微顿足后,转回了身,沿着来时的道路不急不缓走去。
当廉歌重新踏入楼道口,
身后,骤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