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小楼,一楼是茶舍,也就是吃饭的地方,经常光顾的有零零星星的从外面来吃饭的人,但绝大部分是住在这所小楼内的人,二楼是客房,客人稀稀疏疏,他俩就住在这层209和211房间,三楼目前是闲置的,零零散散的破门板岌岌可危的挎在门框上,还有一些堆存杂物的房间,都敞着门,积尘严重,平时根本没有人上来的。
嘟嘟嘟,敲门声把霍义山拉回了现实,他打开门。
“义山,你看我今天好看吗?”门外站着段文婷盈盈的笑着,她穿了一身杏色洋装,上衣荷叶边领巾衬托得她白皙的脖颈修长好看,下身是一条同样色系的宽松喇叭裤,腰部系了一条细细的皮腰带,显得她挺拔干练。她一笑左边的小酒窝都溢满笑意。“你说,喜欢素雅的女孩子,怎样?我穿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好看吗?”
霍义山怔在原地,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反问道:“素雅,是靠穿出来的吗?”
“为什么不能呢?我觉得今天我就很素雅。”段文婷天真地说道,她没有注意到霍义山逐渐严肃的表情,还陶醉在自我满足中自说自话。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出去了,再见”霍义山转身把门关上了。
段文婷站在门外,一时间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怎样,她束手无措地面对着这发生的场景,欲哭无泪。
虫声啾啾的夏夜,段文婷红肿着双眼在灯下练着字,隔壁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晚了霍义山还没有回来,他去了哪儿?去干什么了?她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等到深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水漫向我的口鼻,我仿佛窒息,马上惊醒了,看着周围在昏黄灯光的侵染下显得扑朔迷离。
她的脸颊紧贴住墙皮,屋子虽然破旧,但是隔音很好,我想这就是霍义山选择住这里的重要原因,所以隔壁的动静我一无所获。
“他到底回来了没有?在这动荡恐怖的时局下,深夜未归就预示着危险的发生。
段文婷等不了了,打开房门走向房间人去楼空。
夜幕低垂,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天际犹如泼墨般的厚重拉不开一丝裂缝,虫鸟也仿佛是识趣似的躲在暗处不发出一丝声音。他倚在墙角,伸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绣着梅花的荷包,里面有一张母亲的小照片,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照片上母亲的模样,胸腔中犹如千斤块垒堵塞着。
他很少流泪,也就是出生时大哭过,被人屈打时,打得再狠,他把嘴都咬破了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然而母亲的逝去让他坚强的壁垒砰然倒塌,仇恨的火苗在他胸腔里面越燃越旺,他永远忘不了那晚他跳下母亲自杀的河里,冰冷的河水包围着他,他恐惧地在河底摸索着,绝望的内心让他欲哭无泪,没有人帮他,他跪在地上触碰到母亲冰冷的尸身,那晚他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哭久久在夜里回荡。
他埋葬了母亲,在那隆起的黄土面前没有半滴眼泪,他的双眼血脉膨胀,凶光毕现。他在那跪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就像铁铸的铜人纹丝不动。
第二天他躲在一所破败的废墟角落里,他双手捧着包袱里仅剩的一个窝窝头,埋头狼吞虎咽的瞬间把它一扫而光,手心和衣服上掉落的碎渣也被他全部填在了嘴里,他少许恢复了点体力。他心里火辣辣地疼,酸楚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把他淹没了,他抬头看向天空,天空浩瀚无际、神秘莫测,而他此刻只能窝在这个废墟中的角落里忍受着钻心的苦楚。在即将麻木的疼痛中,思绪随之又回到了那个绿瓦红墙的大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