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湛道:“还没有,我暂时还不想见他。”
青袍僧双目微闭,似睡非睡的样子,过有半晌,才道:“那——你想过对霁王怎么交代吗?”
萧允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太子已死,全大梁朝野上下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全天下也都知道太子已经葬入了皇陵。我无需再去交代什么。”
青袍僧没有睁开眼睛,只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从罗汉榻上跳了下来,细细地打量几眼萧允湛,又道:“图你收好,我也要赶路了。”
“赶路?”萧允湛微微一怔,旋即又问:“舅舅又要去哪里?”
“我将再去高康四处游走,殿下,你我再见之日必将是殿下攻破一座城池之时。届时,我将在破城之日等着殿下。”
萧允湛道:“舅舅近年一直游走于高康游,这图也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再去?”
青袍僧指了指壁上的那幅绢画,“早几年去,一心为了这图。如今去,又是为了别的。”
“为了什么?”萧允湛问。
“这你不必问,等破城之日你必定知晓。”青袍僧看着萧允湛的脸,知道他还有事,心中大约明了,便问:“殿下是否还有其他想问的?”
萧允湛又回转过身去,透过纸窗望向天阶那一轮冷月,低喃轻呢着:“我只想知道太子是否习惯了山林的生活,他又会不会思念家中妻小?我还想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青袍僧道:“太子性本爱丘山,他从不属于宫城,却从小被那宫城拘禁。所谓——羁鸟恋旧林,如今的他又岂能不快意潇洒?至于他如今身在何处,万望殿下记得你我的约定,不要再追问。”
萧允湛一阵语塞,欲语却终于还是忍住。他了解这个舅舅的脾性,想从他嘴里问出他不想说的,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青袍僧看着他欲语还休的样子,又微微一笑安慰道:“我向你允诺,待你登基之日,定会让你见到毫发无损的萧允贤。”说着,他又转身走到书桌前,拿笔蘸了墨汁,在纸上写道: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吹干后,他将这八字赠言交予萧允湛,一番交托:“他日,殿下若有踟蹰不前心绪彷徨之时,不妨一看。”说罢,青袍僧背起包袱,拿起破钵,只身向外走了出去。
夜幕下,望着青袍僧踽踽独行的身影,萧允湛望着这几个字,不由陷入一阵思绪中。看了一会,他又有些出神,这个青袍僧,他的俗名叫司端芳,虽是他所谓的舅舅,其实不过是他外父的一个私生子。早年,青袍僧一直在暗中刻意接近他,教他兵法权谋之术,给他筹谋未来的路。由于青袍僧母亲的特殊身份,使得他从小在京中的寺庙里长大,却一直没有剃度受戒。他是个完全无法琢磨的人,行踪飘忽,筹谋诡谲。很多时候,萧允湛觉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看透他。
......
褚昂久蹑手蹑脚地推门而进,见这间陋室收拾地很是齐整,室中竟有一股幽幽暗香。萧白还未开口,他便率先对还坐在棋盘前的萧白道:“世子放心,我在她的房间点了迷香,不到明晨她是不会醒来的。”
萧白点了点头。
褚昂久又道:“四鸿已经开始正式授课了,目前来看,颇得十皇子的信任。”
萧白似乎全然没将此事放于心上,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褚昂久又见棋盘上却是寥寥数子,不由诧异地问:“怎地就这么几颗子呢?”
萧白道:“德王和太子皆已折戟沉沙,如今京城的格局也便不再错综复杂,就剩这么些了。”
“可是,世子不是怀疑,太子只是诈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