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宁帝神情淡然,手中的棋子却放得让人摸不着章致。贴身太监刘得用上前道:“陛下,不如让臣去迎一迎世子吧。”
“嗯。”宁帝点了点头,待得刘得用正要转身,却又听宁帝喊道:“让九篱去吧。”任九篱走了过来,有些不知所以,却也当下便领命出去。待得任九篱出去,宁帝便对刘得用道:“你等他们过来了,便去王府——验明正身。”
“是。”刘得用应声着,便出去。他当然明白,此次权逯宗泽之所以让权逯宗毅的灵柩回京入葬,无非是生性多疑的他想清楚看清那个曾经差点令他俯首称臣的废太子是否真的已经亡故。也许这一刻,他是在等待那二十年来的恩怨彻底烟消云尽。方才还是云轻风静,此刻阴云渐渐凝聚而来,天色竟在骤然间倾变,竟就起了风来。宁帝临起驾时,忽又凝滞住,“上师,这几日来朕深感业障过重,上师替朕多念几遍地藏经吧。”
落叶恭身回声:“是,贫僧恭送陛下。”
从专供王公贵胄而进的五阳门入了宫城,到了重华门,只见迎面匆匆行来几人,其中一名执事的小内侍小跑着前来禀报:“世子,北衙禁军统领任统领前来迎接世子前往觐见陛下。”
“哦。”他淡淡应声,抬头望了望,只见身前一名披甲执剑的将领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任九篱见过江流王世子?”权逯荼白淡淡地望着眼前之人,纵然眼前之人有一身摇山振岳的气势,他仍不改一丝神色。任九篱的目光只落在轮椅上的那位世子身上,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得又说了声,“任九篱见过世子。”
“嗯。”权逯荼白终于是极为清冷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是一直落在他身上。任九篱见他如此反应,不由道:“二十几年前,九篱曾服侍过王爷和世子,不知世子可曾记得?”权逯荼白定定地看了看他,最终却摇了摇头,语气缓慢地应了声:“不记得了。”
任九篱不免有丝尴尬,暗觉自己讨了个没趣,“也对,当时世子只有五岁,定然不会有印象的。”说罢,便接过辛不平手中的轮椅,亲自推着权逯荼白往皇帝的千言殿而去。三人一路无话地行过重重宫墙,踏上御阶,直待将进入千言殿,任九篱才道:“到了,世子且等上一等,我这就进去通禀陛下。”言辞间,他颇为恭谨谦和。
“好。”权逯荼白又是吐出一字,便又冷冷地,安之若素地等在原地。抬眼,他望着这重重宫阙,一重一重的玉宇楼阁错落有致地耸立在千重殿两旁,以钩心斗角之势围拥着整个千言殿,使得其显得煊赫无比。再看那千言殿的重檐歇山顶上,正脊两端傲然耸立的鸱尾作张嘴吞脊状遥遥相立着。它们双眼瞪目,张着大口的模样似欲要将整个天地倾吞。另一重殿的殿顶各条垂脊端部的几个脊兽也是以一副不甘示弱之姿向它们进行着一种宣誓,一个个目龇欲裂并虎视眈眈地对着千重殿上的两只鸱尾像是在暗中交锋。唯独那殿角上的嘲风以一副具有威慑妖魔的震撼力独自昂立在另一端,自成一方天地,仿佛其他一切都不在它眼中。殿顶上,一道道银白的光折射出一丝丝诡异的气象,仿佛一切都暗藏于嚣动的气氛中。不知为何,权逯荼白忽然嘴角轻扯,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满眼的不屑之意。
不一时,任九篱便回来了,亲手接过轮椅的把手,对权逯荼白道:“世子,陛下传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