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种义父还活着,像小时候一样叫他吃药的语气,已经在他脑海中不知道回忆想念过多少遍。
那语气太过熟悉,熟悉到好像他还是那个被义父保护的孩子,这时光的隔阂都在这一瞬消失了。
“不是,抱歉老爷子,刚刚我失礼了。”
“好,您说不是就不是……您知道我一向最听您的话了。”
老爷子看着向阳否认的样子也不失望,只是满是皱纹惨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微憨傻纯真的笑容。笑着笑着泪水就下来了。
向彤低下头,压抑着情绪,声音极低极轻,沙哑低弱语气夹杂着委屈的说道:
“义父……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您回来了真好,能再见到您真好……”
向阳看了头发花白的向彤好久,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半晌后,白皙修长的食指和拇指碾着杯托,轻轻的将茶杯放在紫檀木的木桌上,发出轻轻的叮声。
“你该吃药的,是嫌弃药苦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讨厌吃苦的东西吗?”
向阳轻轻叹息一声,眼底划过一道无奈的神色,望着向彤手中那张手帕上鲜红的血迹,微微蹙眉轻声说道。
他就知道……
向彤老爷子望着向阳笑了,笑的更憨傻了,明明是濒死的老人面庞,那抹傻笑却给人一种孩子般的纯真。
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但这熟悉的话语,让眼前这张脸与他记忆中几十年前义父的面庞完全的重合到了一起。
一个鹰钩鼻面容冷凝,身上总是带着洗不掉的血腥气,浑身都充斥着让别人生畏退避的凶煞气的男人。走到刚从拳击场生死擂台上下来,被打的没了半条命刚刚苏醒,警惕的打落别人递过来的药瓶的十一二岁的自己病床边。
他当初真的以为那看起来就很恐怖的男人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药片会过来杀了他,那个冰冷的眼神他至今记忆犹新。
“下次再将药片打洒,我就将你这双手剁了……
找什么?别想着那块披萨的事了,擂台赛你输了,道上规矩你已经没命了。我将你买回来,现在你这条命是我的。
来,吃了……
我想你应该不想我拿枪抵着你的头,看着你把药吞下去……
怎么?苦了?男孩子怕什么苦,我以为你被人硬生生打到肋骨断裂的痛都能忍下来,什么都不怕呢……
给,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药……糖果,应该能压一下苦涩的味道。”
……
明明是那么凶悍的人,明明看起来随时都要杀人的凶残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的温柔。
温柔到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永远记得一个煞神蹲在他身边,给他递过来一颗糖豆的模样。
……
向彤没有问原因,人老了快要死的时候总是会比较迷信,很多不合理的事情都能坦然的接受了,并不想追求个缘由。义父不说,他就不问。
他只想珍惜和义父再见的这一点点时光。
“不苦,一点也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