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哪怕如此,军中也开始出现了物质短缺了。
崔怀这个总督一个多月便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更没吃过一顿温饱饭了,连总督府也削减了一大半的开支,而总督夫人也出面冒着寒潮奔波于宁州幽州和闾州,召集女眷为御寒所捐助物资,这的确有些帮助,然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今年节未过便已然如此糟糕了,可想而知年后会是何等境况,哪怕寒潮不过这个年,年后的冬日还是要过的。
锦东不能再锁住自己!
更不能被人封锁住!
因而,就在除夕前的一日,锦东军主动出击,发起了对西北军的第一场进攻,在厮杀与流血中迎来了永乐六年。
这一场打了一天一夜。
鸣金收兵之后,崔钰回到了营帐,下了马没来得及喘口气便问道:“燕王可回来了?受伤没?”
不是他们终于冰释前嫌他这个表弟也终于知道关心表哥了,而是殷承祉就是一个疯子,没上战场的时候看起来虽然阴森森的,但到底还是脑子清楚的,该如何做也都心里有数,排兵布阵没半点的含糊,简直比他这个将门出身的更像是将门出身的,可一上了战场,就跟不要命似得,什么理智什么冷静什么心中有数全都丢九霄云外了,哪里人多往哪里冲,哪里危险往哪里去,简直把自己当死士用!他可是主帅,是燕王,是所有将士的主心骨,虽说这份勇猛和不要命大大激励了将士,可一旦他有个好歹,没了主帅的大军还如何打下去?
崔钰见了一次之后便又急又吓又恼火,尤其他还受了伤,伤的还不轻,他差点就以下犯上让人将他捆了送回闾州城去了!
可就算他再急再发火,人家还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每一次都身先士卒!
“殿下回来了,并未受伤。”
崔钰悬着的心这才定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都不知道是汗还是水了,总之也都带着血就是了。
这一场仗下来,他们虽然没讨到多大的好处,但西北军也是吃了大亏,他们有整个锦东做倚靠,而西北军却是什么都没有。
据说皇帝忙着杀皇族宗亲,清理京城,似乎把西北军给忘了,粮草都是聂荣从西北那边运过来的,本来长途跋涉来攻打锦东,将士们无论在体力还是情绪上都多多少少会有些问题,如今连后续保障都没有,皇帝简直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所以,他们熬不了多久。
当然,锦东也熬不了多久,哪怕一直在军中,但家里的信也没断过,这股百年一遇的寒潮给锦东带来多大的灾,还是清楚的,连大嫂都出面奔波了,可想而知大哥那边有多困难。
燕王之所以连除夕都不过了,怕也是在赶时间。
大过年的打仗,于锦东的将士们,是在为父母手足亲人争取活命的时间,而对于西北军,却是连个年节都没得过了。
这一场仗,打的也是气势,是心理!
崔钰虽恼恨殷承祉的疯魔,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用兵,难怪当年父亲如此喜欢他!
“殿下,既然聂荣愿意与我们私下接触,殿下为何不接受?!”
崔钰才进了主帅营帐,便听到了刘群山怒声质问,他皱了眉,大步走了上去,“末将见过殿下。”
殷承祉坐在桌案后,浑身上下的冷意不会比外面的寒潮差,面对刘群山的质问,显然也很不高兴,“他派人找上你了?”
“怎么回事?”崔钰例行公事地行了礼,便问道,同时看向刘群山,示意他稍安勿躁,如今的燕王可不像从前那般好说话的,就这副模样简直就是谁敢惹他就宰谁,哪怕不会真的宰了刘群山,可如今将帅闹脾气,只会便宜了别人。
刘群山自然也明白崔钰的意思,狠狠地吸了口气,“聂荣多次派人与我们接洽,希望能面谈。”说完,又咬了咬牙,盯着殷承祉,“可殿下非但没有同意,还将派来的人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