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他讲课。
再到眼前他跟王小花之间,克制的冲突。
赛杜终于确定,季铭这种“八爪鱼式”表演风格,他的情绪是外放的,像很多只触角一样,释放着情绪,也感知着情绪。所以当画面里有对手戏的时候,这种极度的衔接契合,就会让你感受到似乎画面里被冲了灵敏素,各种反应轻微的,或者剧烈的,隐蔽的,或者张牙舞爪,内在的,或者形之于外的,都会在人物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现了。
这太特别了,有点像是被局部提高了刷新率一样,流畅度和说服力,以倍计增长。
她身边坐着的就是文晏,文导其实在剪到最后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其实她某种意义上,将季铭的情绪蔓延作为了一个主核心,围绕着这个主核心来做剪切,就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难,也超乎想象的,留下了一部更为纯净的电影。
影院里数百名观众,一部分开始踩到影片节奏,观影体验渐渐舒适起来。
另一部分在前三十分钟后,渐渐有些不耐,尤其是外国观众,诗词是个重要的门槛,并非所有人能够克服有一个人离场了。
电影的流畅性毋庸置疑,除了运镜上的功力,内在的情绪联系,也将所有切换联系在一起。
李元被校长谈话了。
开始跟村民有教学理念上的冲突。
跟王小花的简短对峙,开始撕裂这个桃花源的假象,由他的自欺欺人编织成的假象他从二球那里听到了遇仙降的故事,如此诗意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侗族的祖先,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爬到遇仙降上去采集草药,不小心滑了一跤,就要掉下山崖的时候,一个仙人出现了,他带着她行走苍天之上,朝碧梧暮沧海,见惯人间沧海桑田,月升日落。
他采集日月之菁,让女子服下,将她带回了遇仙降之后,消散而去。
魂牵梦萦的女子,对着苍山云海,唱出了深情动听的呼唤这就是侗族大歌的最初模样。
回到山寨的女子发现自己怀孕了,被先民族群驱逐之后,她一个人搬到了遇仙降的山脚下,渐渐的,有逃难的人来了,有山民来了……他们一起劳作,一起唱歌,就形成了现在的侗寨。
李元痴了。
他爬上了遇仙降。
那里有一颗粗壮的歪脖树,树上有一只银的风铃,风铃被一条红色的布带帮着,在风里飘舞、叮咚。
季铭奉献了第一段获得全场掌声的表演。
放纵的李元,几乎与天地共舞,季铭这种“情绪八爪鱼式“表演方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对象是人的时候,一种精细的控制是不可缺少的,尤其跟素人小孩合作,更是要求高。但此时,一个人,跟天云,跟远山,跟雾霭,几乎完全释放出他内心的能量来,他愤怒,他委屈,他沉默……季铭拍这段戏的时候,几乎心力衰竭。
最终一切归于孤寂。
李元把喝空的二锅头放进自己的口袋,歪着头,抿着嘴,拍了拍:“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哧!
有不少人笑了。
甚至还有人二度鼓掌,估计是个环保主义者。
电影演到这里,大概过了三分之一还多,仍然坐得住的,估计已经适应了这种“中国化”的冲突表达在西方电影里,常常看到声嘶力竭的爆发,大特写,镜头怼在你眼前,情绪如喷火一样,冲到观众脑子里,给你最直接的震撼和共鸣。
当然国外也有沉郁内敛的方式,就像《教父》里,当德尼罗见到女儿为他挡枪而死的时候,那种沉默但极致悲痛的情感张力,也是极为震撼人心的。
这些,现在的中国电影里也有很多,因为现代戏剧的表演法,大致是国外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