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单花嘴上虽然埋怨,心里却是揪紧一把,她猛地推开车门——
何福男急转头,倒抽口凉气,忙出声制止:“小心点喂,门外有人啊!”
庄单花闻言推车门的动作一顿,半敞开的车窗外,一下开过一辆摩托车,紧紧贴着半开的车门一拳头的差距,倏忽驶了过去,那是一辆年轻男人载着怀抱婴儿侧坐的年轻女人的摩托车,速度近乎狂飙;庄单花咽了咽唾沫,心都在发颤,转头看向了擦把冷汗的何福男,庄单花嗫喏嘴唇良久尴尬道:“……谢谢你了。”
庄单花更想逃了,想逃离所有不堪回首的时候;她就连开个车门都差点出事,前所未有的沮丧翻滚在心间,庄单花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愚昧更窝囊的了。
庄单花看到那边撑着伞缓步靠近过来的妈妈,心跳骤然加速,本能地先感到一阵恐慌,这个世上还有她可以匿身安全藏起来的地方吗?没有,肯定是没有的。庄单花压抑的郁气堵塞在胸口,胸口跟着一阵阵疼起来,冒起一阵阵的冷意,心窝子很凉,总觉得人世间很冷。
“单单,我打你几次电话,做什么不接电话?”
庄宝妹的声音传进来,一如往常,强势且愤怒。庄单花望出车窗外,看到了妈妈的双眼,不再是幼时见到的清明温和,变成了浑浊幽冷,面相也不知道为什么愈发的尖酸刻薄起来;庄单花咽了咽唾沫,觉得妈妈庄宝妹比上一回瞧见还要瘦,还要衰老,她更难过了起来,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感窝囊;她要是可以化身超人,就可以消除妈妈庄宝妹的烦恼,就可以替妈妈庄宝妹撑起一片天地;可是她不能化身超人,现实还给她上了一课,她只有可能变得更糟糕!
庄单花长吐一口气,原本想好好说话,说出来的话却变得咄咄逼人:“我好在不接你电话,不然我今天肯定要崩溃到自杀的!也不用现在回来见你了!妈妈你都活了一把年龄了,你怎么不懂得爱惜自己?三天两头跟人吵,跟人打,你还嫌我逃得不够远是不是?我真应该搬到一个地方,让你永远也找不到!也不用瞧见你!”
庄宝妹愤怒的重拍一下车门,大骂道:“庄单花,我十月怀胎把你生出来,把你养这么大得赔了几十万,你这态度,我还不如养条母狗来得好!也不用给你那当婊子的名声,在村里招人嘲笑指指点点了!”
庄单花眼角余光瞥见何福男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味了,庄单花觉得那是一种嘲笑跟鄙夷的眼神,庄单花觉得已无力辩驳了,却还是下意识出声怼道:“我没有当过婊子!”
庄宝妹依旧自我存在感极强的骂骂咧咧,“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胆子大的女孩,一个人不声不响跑到外地,不是当婊子还能靠什么挣钱?我跟你外婆要不是四处打听你,都不知道你现在被关到哪个鸡笼去了!我真是后悔啊,后悔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败名声的女儿,我真是养条母狗都比你来得好!”
庄单花鼻尖发酸,眼泪在眼眶打转,模糊了视野,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何福男咳了一声,摸出褐色皮夹子,掏出小半叠做好标记位置得有五千的数额,往身后以两指小心地捏着百元钞中间一角,递给庄单花;迎上庄单花含泪不解的目光,何福男其实很看不惯庄单花对待她妈妈的强硬态度,看在何永强的面子上,他才勉强得跟她说两句话;何福男的态度语气也变得硬邦邦道:“这钱是我朋友何永强让我转交给你,你别拒绝,要拒绝去找何永强,我答应他这件事,就一定要办成功的!”
庄单花瞧了眼何福男捏着钱的大拇指跟食指,两指都只捏着钱很小的位置,像是在嫌弃什么,庄单花其实很想自取其辱的去故意碰他手,看看是不是真的招来一通嫌弃的闪避,也只是念头在思绪中很快地翻转过去,庄单花也学着何福男的手势,只捏了钱很小的一部分距离,避开了接触的可能,把钱接入手。
“谢谢,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何永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