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沉默,空气似乎凝固了,不能呼息。
瞧着红豆诧异呆愣的脸,霁月再次确认她开玩笑开过了。
彭掌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面带笑容的走过来问候。
“姑娘来了!”她责备起店小二来,“也不知道把姑娘请到里间。”
责备完店小二,又笑着解释道:“对不住,刚刚,那夫人是皇城使的母亲,这老太太可不伺候,来来回回看了两三回了,也没决定要定哪几套。”
“她呀!人不错,就是嘴特别的碎,做事犹豫不决,还谨慎,每每我们都得小心的伺候着。要不然,满大街都知道你的不是。”
彭掌柜笑脸迎人,笑语逗着趣,沉默的氛闻无形中消散。
“彭掌柜的好口才。”霁月夸道。
“哪里,这都是每日每月练出来的。咱们就是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彭掌柜的把霁月迎进了里间,帘子落下间,瞄到青素半低着的脸,脸依旧青白一片。
霁月有些懊悔,她何必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她这样的身份难道还能跟青素相认不成。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霁月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青素在帘子落下的瞬间,瞄了一眼霁月的背影。纤细修长的个子,笔直如松的身姿,举步如生风。宁姑娘的一言一行似乎有着姑娘的影子。
青素再度垂下头,掩饰眼中的神伤!
宁姑娘说喜欢喝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姑娘喜欢的六安瓜片!
自从主母过逝,姑娘在丁府就没领到过好茶叶,每每领来的只有六安瓜片或者更差的茶叶。
碧螺春,信阳毛巾,太平猴魁,雅山茶,那些名贵点的茶叶都是丁雅月才能拥有的。
姑娘还小时,被那些婆婆撮串着姑娘与丁雅月争宠。
有次,姑娘为了争口气,告到了丁老爷那里。
丁老爷却板着脸教训姑娘:“你没有读女戒,孝经吗?长辈给你什么,你只管接着。怎么,你还嫌弃长辈给的东西不成?”
“孽障,回去抄十遍孝经,禁足半年,不得出院门半步。”
姑娘被禁了足,半年里,那些个婆子竟欺负姑娘,姑娘半年里竟从没见过荤腥。
此后,姑娘能领到六安瓜片已经算是婆子开了恩!
后来,姑娘喝着喝着竟喝惯了六安瓜片。再后来,姑娘嫁到了皇子府,皇子府里上贡的那么些个绿茶,白茶,红茶等等,明前茶,冬茶,那么多好茶,姑娘依旧喝着六安瓜片。
她曾经越规的问过姑娘:“宫里赏赐的那些好茶,可比六安瓜片好喝,姑娘为何不喝?难道姑娘是为了记住老爷的不公?”
姑娘愣愣的望着茶盅里的茶叶,许久未曾开口。
正在她以为姑娘不会回答她时,姑娘却轻轻一笑,她依然记得姑娘的笑,像那初春的枝头绽放的那抹绿芽,令人眼前一亮,心中荡漾。
记得,姑娘说:“我不是要记住老爷对我的不公。我是真心喜欢喝六安瓜片。”
“青素,你要记得,一个人要为自己活,为了心中的高兴,活成自己欢喜的模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做着自己都不喜欢的事,如果,那样,你心中又有何欢乐。”
姑娘就是那样,活成她自己欢喜的模样,爱上了三皇子,竭尽全力的嫁给了他,全心全意为他做事,爱他所爱。
只可惜,姑娘爱错了人。
不知道,黄泉路上的姑娘后悔了没有。
绣花针突地刺入手指,一点鲜血溢出指间,青素望着那点血珠,泪水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