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心神之时,胡骇的到来无疑给他吃了一剂强心药。
“将军!”谷玮喜出望外。
胡骇扫他一眼,沉声不悦道:“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末将无能,让将军费心了。”谷玮垂首应是,虽被训斥,但心里依旧是高兴的。
有将军在此,今日这小贱人就算搬出一堆刁民也别想逃脱!
“胡将军。”京兆府尹面上带笑,出口的话却并不绵软,“胡将军是来旁听的?可用本官为将军在外设一把椅子?”
言外之意便是不允胡骇迈进公堂。
胡骇眯眸的打量着京兆府尹,冷笑道:“怎么,这京兆府难道容不下本将?”
“胡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往日里您若是想来,本官自亲自前去迎接。”京兆府尹笑呵呵的,态度十分客气。
“可公堂之上将军一非当事之人,二非皇室,三无陛下应允,本官若是让将军进堂旁听,对将军的威名也有影响不是?”
京兆府尹句句在为胡骇着想,胡骇冷笑一声,沉而未语,不徐不疾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
金牌之上雕刻着一只威严的四爪金龙,另一边则刻有一“东”字,显然是东宫太子所有。
“现在本将可能留你京兆府旁听谢大人审案了?”
“自然可以。”京兆府尹笑应道,忙令衙役为胡骇搬来椅子。
东宫令牌,见之如见太子,执此牌之人可代行太子之权,自有资格在此旁听,甚至还有干预之权。
京兆府尹面上表情无甚波动,实则却颇为担忧的看了叶清染一眼。
胡骇此番显然有备而来,这姑娘怕是便难做了。
胡骇将金牌放在身前的桌案上,金牌泛着刺目的光,象征着皇室不可动摇的权力。
胡骇冷冷开口:“如今既是在审判谷森被杀一案,便莫要再攀扯那些不相关之事。”
京兆府尹开口道:“胡将军,此事关系到一众百姓,本官以为……”
胡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京兆府尹的话,语气冰冷,“但凡审案总要两方对峙,如今谷森已经身死,死无对证有何可问?
况且,退一万步来讲纵使他们所言是真,谷森也不过被判死刑赎罪,如今他已经躺在那里了,谢大人审与不审还有何差?”
胡骇能坐到如今的位置绝非只凭一双拳头,单从他说的这一番话便可看出论头脑心智谷玮不及他分毫。
叶清染凝眸望着胡骇,这张脸她曾于八年前见过一次。
那时他身穿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脸上溅满了血迹。
她当时只远远望了一眼,却时至今日已然记得清晰无比,甚至胡骇这张脸在这八年来成为了她挥之不散的噩梦。
当年她被亲信护送逃离皇宫,他们刚离开皇宫便遇到梁军的兵马驰骋而来。
他们躲在了茂密的护城林中,梁军未曾发现他们,可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幸运。
她眼睁睁的看着胡骇策马驱赶戏耍着她的小姑母,小姑母怀里还抱着刚过完满岁宴的小表弟。
小表弟虽还不懂事,但却也感知到了危险,被吓得缩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她素来疼爱自己的小表弟,他的哭声如锥子般刺透她的心口,她欲跑出去却被亲信将她禁锢在怀里,又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然而下一瞬,她便目睹了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眠的画面。
有梁军士兵上前,从小姑母怀里抢走了小表弟,小姑母嘶喊着欲夺回自己的孩子。
胡骇却露出一抹阴冷残忍的笑,竟以手中的战戟刺透小表弟的身体,将他如同一件物品般远远甩开。
小表弟重重落在远处,不再动弹,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母后亲手为他做的红色小袄,脖间则挂着父皇为他戴上的长命锁。
大家都说小表弟长着一张有福气的脸,日后定有出息,可此时那长命锁上染满了小表弟的鲜血,竟是如此讽刺。
谷玮亦跳下马背,意欲小姑母行不轨之事,小姑母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倒在不远处的小表弟。
倏然,她似是感应到她的位置,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眼中只有绝望与麻木,令人望之心碎。
谷玮上前,朝小姑母伸出了手,小姑母抬起头,趁着谷玮因她绝色的美貌而怔愣时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自刎当场……
叶清染敛眸,压下心中的悲痛,再睁眼时,眼中只剩冷凝的杀意。
幽国灭族之仇岂是如此便可抵消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要他们一点点失去他们最为在意的东西,要将八年前的痛苦加倍的偿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