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刻闻声望来。
男子身高而瘦,袍不裹身,掐指立在斑斓日光之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但见他眉目深锁,语气幽深道:“乱象,此乃大乱之象!
此女入临安,临安必大乱!”
有人连忙追问道:“道长,莫非这女子是祸水之命?”
道长摇头,手指掐算不停,似是卦象极难,“逆宫阴星,乃乱象,但非祸非福,却亦祸亦福,端看正宫阳星轨迹如何。”
道长高深莫测,百姓望之肃然起敬。
众人正欲再问,忽迎面飞来一只灰扑布鞋,正中道长眉心。
“臭不要脸的东西,又披个褂子出来装疯卖傻,老娘在家喂猪,你出来躲闲,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一腰有五尺的壮硕妇人气势汹汹而来,道长被扯右耳,指天而嚎,“吾已窥破天机,乃天择之人,尔等粗妇休要无礼!”
“麻溜给我闭嘴,再嚎当心老娘不给你饭吃!”
道长大怒,即便被扯得身歪头斜,气势不改,“你个祸星!大祸星!
临安有你,必遭大难……啊!”
妇人忍无可忍,一手扯耳,反勾一脚正踢中道长瘦臀,道长踉跄哭嚎,场面令人心酸。
众人:“……”
“靠!敢情是个疯子,我瓜子都买好了,就让我听这个?散了散了!”
众人散去,那疯癫道的目光却仍旧盯着蓝顶马车离开的方向,片刻不离,直至被妇人扯入拐巷……
……
“我看这些人就是太闲了,整天说人是非,真烦!”暖儿环胸气呼呼的道。
叶清染眉眼弯弯,含笑摇头,“你若因此恼火,接下来的日子我怕是要为你熬上一锅清热解毒的汤药了。”
车外热闹喧嚣,叶清染抬手撩开车帘,想一望这临安盛景,忽有一辆金顶马车擦身而过。
那车帘半掩半悬,叶清染歪头间正望见马车内男子的侧颜。
俊美而矜贵,平静而柔和,如天边皎月,月出星隐,万物尽失光彩。
叶清染微微怔然,而男子倏地侧过脸来。
虽只是短短一瞬,两辆马车便交错而过,但叶清染还是蓦地想到了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叶清染撂下车帘,轻轻弯唇。
暖儿见了,不解问道:“小姐为何发笑?”
叶清染笑语道:“倒也不为何,只是今日方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并非虚妄。”
……
“主子,那叶小姐看来当真知晓医术,只是不知她是不是外室之女。”
男子拂袖,袖间绿竹澹澹,清雅淡然,一如其音,清朗温纯,“人的出身无法抉择,亦是世间最无用之物。”
东风点头,转而笑道:“不过那道长倒是有趣,看着清风道骨,谁曾想竟是个疯子。”
男子牵唇,笑若浮冰玉碎,初春雪融,“何谓疯,何谓醒,你笑他疯,或许他也笑你看不穿这世道人心。”
东风品了半晌也品不明白,索性搁置,“不过,她若当真医术高明,或许可以让她来瞧瞧主子的病。”
“不急。”男子嘴角笑意微漾,望着窗外融融春景,轻语道:“或许很快就可以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