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夏的肚子太大,恐怕不是一胎,要是大人有闪失,那小的就……
月亮被云层遮住,乡下小道漆黑一片,耳旁只听蛙声虫鸣一片。
魏岚深深吐出一口气,搭着顾朝的手,一言不发的走着。
“怎么了?”顾朝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不由有些担忧,“刚才吓到了?”
顾阳家的(成)情况(分)比他家严重许多,那些红小兵时常过来折腾,好东西留不住,吃的好了用的好了,大队里还有闷心子鬼举报。
一而再,再而三,可想而知顾阳家的情况已经差到什么地步。
魏岚摇摇头,想到黑暗中顾朝看不见,她开口道:“那倒没有,就是,就是觉得他们家的日子未免太不好过了一点。”
顾朝沉默一瞬,牵着她慢慢往回走,口吻平缓低沉将自家和顾阳家的遭遇说给她听。
“太爷爷一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爷爷也就是阳哥的爷爷最的太爷爷青睐,所以后来分家,大爷爷家的财产占了大头,当年因为分家不均衡一事,三爷爷跟家里生了间隙,卷了分给自己的那份家产外出跑商在也没有回来。”
“后来解放,阳哥家里扣了地主老财的帽子,我们家也被判成富农,红小兵日日来家里闹腾,摔摔打打,拖出去游街示众……”顾朝仿佛陷入那段回忆中,声音轻的近乎缥缈,“二姑太太怕受牵连,断了和娘家来往,村里只剩下大爷爷和我们家……记得那时候我还小,莫约**岁,兰丫刚刚落地,那些人拖走了我娘,逼着剃了阴阳头……”
顾朝的娘也是出生大户,还曾留学过一年,一次回国偶遇与顾朝的爹相恋,甘愿接受旧社会陋习在家相夫教子闭门不出。
本以为岁月静安好,却不料赶上变故……
在外界长期打压下,顾朝的娘心里依然发生变化,生下右兰后,被人拖走强行剃了阴阳头,再也无法忍受生活的折磨,抢过红卫兵手上的剃头发扎进心窝子里,当场咽了气。
顾朝的爹接受不了爱人死的事实,也跟着去了。
偌大三房,一夕之间只剩下头发花白的顾阿婆和嗷嗷待哺的顾朝右兰兄妹。
顾朝叹了一口浊气,“不光是我们,大爷爷家也损失惨重,大伯和大伯母当街被人打死,大婆被人打断了腿,大爷爷也在事情开始时就被送去了劳改农场,再没有回来。”
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没有回来无外乎意味着死亡。
他语气平静的说出一切,仿佛事不关己,魏岚却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疼痛。
那个时候,他才八岁,就要承受那么多。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魏岚眼眶示弱,话语间带着鼻音,她返握住顾朝的手,语气坚定:“一定会好的。”
“当然。”
月亮探出云层,顾朝哑声一笑,侧头望着她朦胧中精致的小脸,“已经在变好了,不是吗?”
因为她来了。
他本深处幽暗深处,绝望境地,可是魏岚出现了。
她像是太阳,散发温暖光晕引领顾朝向前,向上,走出阴霾看到希望。
她不单单是顾朝的光,更是整个顾家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