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报,说老爷有请,刘彦直跟着管家进门,李府是大宅门,看格局至少五进的院子,分内外宅,外院全被义和团占了,举石锁的,耍官刀的,徒手对练的,宅子里热闹的如同马戏团。
刘彦直拿出一枚银元递给下人,向他打听李府的底细,下人顿时眉开眼笑,知无不言,说现在家里是老爷在当家,老太爷以前是礼部侍郎,现在告老还乡,不问世事,老爷是总理衙门的五品章京,每天可忙了,尽管洋人的事儿。
“谢了。”刘彦直心里有了底。
在内宅正房客厅里,一位长袍马褂的中年人会见了刘彦直,他是李老太爷的长子,林怀远的大舅哥李重正。
分宾主落座,丫鬟奉茶,刘彦直口渴,端起茶杯来就喝了一口,李重正一怔,心说这人怎么如此豪放,待客的茶哪是用来喝的,只是一种礼仪而已,当主人端起茶碗来,就代表要送客了。
刘彦直不懂得这些,也没喝出茶水的好坏,他纯粹是为了解渴,牛饮一杯清茶后,将信封双手奉上,李重正接了信,说声有劳,将信封放在一旁,也端起了茶杯,掀起盖碗,轻轻吹拂着热气。
“送客~~~”管家拉长声音道。
刘彦直却并不打算走,道:“李大人先看信吧,看完我有话说。”
李重正不由得抬眼仔细打量一下来人,此人红布包头,短打快靴,标准的义和团打扮,但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不似那些歪瓜裂枣的乡下人,倒像是京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
他点点头,从信封里抽出妹夫的亲笔信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不由得大惊。
眼前这人,居然是皇上身边的人,怪不得气势这么足。
刘彦直开门见山道:“李大人为何引狼入室,在自家府邸里铺坛练拳,殊不知这些拳民都是乡下流氓恶棍么。
李重正无奈笑道:“连王府都住进了团民,寒舍此举,和刘义士头上的红布一样,都是为了自保。”
刘彦直哑然失笑,这位李大人倒是个懂得变通的聪明人,看来打交道会省许多麻烦。
“听说上万义和团攻打北堂,硬是没打下来?”刘彦直道。
“岂止上万,多的时候五万也有了。”李重正面带忧色,“不光有义和团,还有虎神营和神机营的兵,董福祥的甘军,端王亲自指挥,枪炮俱全,还是不能踏入北堂半步。”
刘彦直道:“想必教堂内必有大队洋人守军。”
李重正摇摇头:“不过数十人枪而已。”
几十支枪就能抵抗住号称刀枪不入的上万义和团,所谓义和团的神话可见一斑,从这个回答也能看到李重正的政治态度,刘彦直索性抛出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李大人,自古以来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咱们大清国派兵把使馆区给围了,这在国际上可是说不过去的,我从天津来,亲眼见到各国联军向北京进发,照这个节奏,您觉得大清会向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