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他厉声相问。
看见面前的那张小脸忽然间面如死灰,他心痛中夹杂着畅快,他摇晃了她的肩膀,恶狠狠地继续追问:“你说,你还要不要想他?你还要不要嫁他!”
阿紫任他摇晃,整个人似浮在巨浪中的一片枯叶,无魂无魄也无声。
如果,展哥哥死了,自己又困在这里,那么活与不活的意义又在哪里?
凄然一笑,她推开庄主的手臂。
她没有注意,只是那么轻轻一推,面前这个狂乱的男人就放开了她。
她踉踉跄跄地奔到武器架子前面,抽出了一把剑,指向了面前的石景熠。
石景熠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里既有狂妄又有悲楚:“你想为你的展哥哥报仇么?阿紫!你来,你杀了我!”
他不信!
阿紫定然不会杀他。
阿紫为他做饭洗衣,为他通发擦脸,给他喂药,与他斗嘴,在他面前笑得阳光明媚。
那是他的阿紫!
怎会杀他!
然而阿紫肃杀的眼睛里带了一抹决绝,她迅速地挥剑起势,冲了过去。
这鹤仙剑呀,日日夜夜都在她的心头滚过一遍。
那绝手必杀的第十五式鹤翔万里,没有了内力的加持会大打折扣,然而她使尽全力,刺入了这个人的前胸。
剑尖刺破胸膛的那一刻,石景熠还在期待,他的阿紫总会停手。
然而那剑继续深入,使剑的女人没有任何迟疑。
石景熠悚然清醒,反手捏住了剑刃,手上和胸前的鲜血淋淋落落,溅在地上的那些猩红的血点全是他破碎的憧憬和期望!
力量在周身蕴藉,丰厚的内力鼓动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这一腔深情啊终究是错付,这个女人毫不犹豫地要他去死!
血色在眼睛里凝聚,他眼周赤红,一对瞳仁却偏生黑得像是看不见边际的夜,看不见这天这地,看不见世间所有的颜色。
身上有千军万马在汇聚,奔涌的气息都凝聚在了右臂。
他一声长啸:“阿紫!你好狠!”
于是轰然一声巨响,黑夜散去,日光带着彩虹的色彩在他的身边弥漫开来。
可是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
他有些茫然:“阿紫!”
迟婆婆早已经飞奔了过去。
坍塌的院墙下,迟婆婆三下五除二挖出来一个软绵绵的土人,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流出,在脖子边上,在衣襟上和了泥。
石景熠两步抢了过去,跪坐在了那个人的身前。
眼前的这张脸上蒙满了尘土,只有五官的轮廓可供他辨认。
“阿紫…”他不敢确认,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那灰扑扑的脸上便睁开来一对黑白分明的琉璃双眸,不知道为什么,好似带了点儿歉意地对他笑笑,血污的双唇微弱地开合:“庄主,我去见展哥哥。”
然后长长的睫毛上带着灰扑扑的尘埃,缓缓地就要落下来,就要盖住那双眸色已经涣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