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所说的并非我的假日,事实上,我一星期里放不了几天假;我说的是一星期一次的节假日:止战日,那一天,我会带你去找人借用星典。”
莫尔的反应很敏锐,他立刻意识到卡拉巴克口中的“一星期”和他熟知的那个不相同,但不待他发问,卡拉巴克就解释道,“一星期为一千一百七十九个日夜,止战日在星期六,下一个止战日还要等四百多个日夜。我要是有带本日历就好了,可惜,那东西不常用,我也没带在身上。”
听它讲完,莫尔立即回应,“没关系,能得到你的帮助,我深表感谢;在这期间——这四百多天——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但卡拉巴克没有当即回答他,它的胡须猛烈抽动着,眼神转向天空,望向那奇厚的云层。
“先不提这些,暴风雨要来了。”它说。
……
序号为25的文献:
他有两只眼睛,一只金黄的,注视着金黄的甲板,另一只是深蓝的,注视着深蓝的水面。
“你要好好注视这两边的一切,金黄色中有人前来,你便予他帆船,让他渡海;深蓝中有人驶来,你就保管他的船只,等他回来时再交还。”创造他的人是如此说的。
就这样,他的眼睛窥探着这广袤无边的世界;他让无数人度过汪洋,船来船往,他乐此不疲。
有一日,他的造物主再次前来,“若有一只灰帆的船驶来,切莫让他停靠,无论驾船的人说些什么,否则,我们就有难。”
于是,他就很害怕有灰帆船驶来。
但,日夜交替,不断有帆船到来,无一例外,都是白色的,他几乎忘记了灰船的事。
但也只是几乎罢了。
他总觉得,下一刻,那命定的灰船就会出现在海平面上,然后他需要让此船吃闭门羹;他常幻想那一刻,那一刻应该要下雨,他想;因为他喜欢下雨,下雨时,雨点敲打他周身的甲板,落在海面,顺着他双肩流下,清洗他眼上的灰尘,雨后,他的双眼再次清澈,或有一道彩虹,映在他一只眼中,美不胜收。
纳參沙海常下雨。
他看着太阳升起,然后落下……
然而那一天终究来了。
那天晴朗的出奇,天空中一朵云也没有,甚至没有风,海面泛着白光,与天空平行,几乎没有界限。
但也只是几乎罢了。
他看见那海与天的交界上,一面帆驶来,太阳照着那帆,那帆是白色的。
那帆船无桨,海面又无风,它为何注定驶向这边?
他看着帆船缓缓靠岸,他发誓,那船,连同那船帆,在他眼里,都是洁白无瑕的。
船上的男人正在流血,他赤着上身,一只手抓扶着船帆,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权杖,他的双眼各淌着一行血。
船靠上了他的船坞,他犹豫着要不要开门,但看见那男人身上凝固的血痂,他不由自主的开了门。
船没有驶进,男人自己进了门;过了许久,男人身披灰袍,从另一侧的门中走出;他用兜帽遮住了脸,只有嘴唇还露在外,说出冷酷的话语。
“比起背叛的援手,我更青睐忠诚的敌人。”那人讲。
“你帮助我的举动应该得到嘉奖,”那人讲,“但背叛必须受到惩戒,而,我想,你的主人恐怕腾不出手来做这件事。”
此人一挥握权杖的手,他的一只眼便瞎了。
他那只注视大海的眼睛,看到的最后景象,是那反常的白帆,飘扬在日光下;那帆白的难以言状,隐约有几行字浮在上方,那字自然是灰的。
而他另一只眼看到的,是一个至尊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