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寅恪道:“不必拘礼。现在既不在朝中,便无须为官位所限,我现下不是宰相,只是来友人园宅作客的一闲时人。”
徐琅听之,大笑道:“你虽自认为闲时人,我却不敢苟同。连当朝宰相都为闲时人,我等岂非闲外人?”
苏寅格道:“你可不闲,居于山水园宅,视其色,闻其声,嗅其香,食其味,眼、耳、鼻、口怎能闲之?”
苏寅恪的趣语让云束忍俊不禁。
苏寅恪望见她,道:“还未请教这位娘子的身份。”
陈均白替她回道:“其乃破岩之妻。”
他们便围坐在石桌旁,对着天光水色,饮酒谈话。
苏寅恪道:“恪有一愿,藏之日久,还望子嵚成全。”
徐琅道:“请言。”
苏寅格道:“我听人言,你宅中所养画师画艺甚好,可比媲宫中画师。所以,我想请贵宅画师为我作一幅画。”
徐琅道:“苏兄言重了,那不过是外人虚传,我宅中的画师平日信笔随画还行,一旦让他在宴饮集会上作画,便会频出纰漏,惹人耻笑,又怎么能够为你作画呢?”
苏寅恪道:“子嵚过谦了,贵宅画师所作之画技法成熟,线条细致,章法严谨,为京中王公官吏所赞。子嵚不愿让其为恪作画,何必以此搪塞?”
徐琅觉察到苏寅恪言语上的忿意,摇首道:“我不曾欺骗你。我宅中画师已经被我遣走了。”
苏寅恪讶异道:“你怎甘心将手中这块玉石拱手送给他人?”
徐琅只道:“他若是玉石,也仅是块杂玉,而不是一块质感细腻的美玉。”
苏寅恪被他的话弄糊涂了,遂询问:“你的意思是他作画手法不到位?不应该呀。”
徐琅亦道:“不是。”
“他德行有亏?”
“也不是。”
“那你为何如此贬低他?”
徐琅并没有立即解答他的疑惑,反是意态闲适,自斟自酌了起来。
云束虽然面上沉稳,心里也是极其好奇答案。在苏寅恪的几次催促下,徐琅喝足了松花酒,才搁下酒杯,伸了个懒腰,含笑道:“因为他不实。”
苏寅恪越发不解,追问道:“何为实?”
徐琅危坐正言:“实乃画师作画之根蒂。如果画家只一味抽摹、借鉴前代画家的作品,而不加以思辩,所作之画必然缺乏神韵灵性。”
陈均白道:“翰长是说那位画师只知师古,却不注重写实?”
徐琅道:“正是。”
陈均白问:“那你以为什么样的画作才可称为大家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