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去了宴厅。宴厅为一宽檐长亭,临近池塘,有石栏围住。宾客多为女客,男客皆为太子之友。男女宾客分席而食,用一绣帘相隔。
太子正在招待宾客,太子妃把云束安置在其中一个桌席,赶忙去招呼客人。
她所在的圆桌边围坐了四个人,另外三个人均是丰容香衣的贵妇。其中两个妇人在攀谈,另外一个只是寂寥地空坐着。
云束用余光打量着同桌席那位一语不发的贵妇人。只见她缠着堕马髻,施落梅妆,面若桃李,皓腕雪白,一身霞光绮衬得她肤色润泽,花容月貌。
那贵妇没有可以交谈的人,便只是无趣地盯望着池边移植的花木。云束觉得那贵妇的眉宇倒与她有两分相像。
云束正欲向那位贵妇问好,另外两位妇人忽地拉住云束的手袖,连朝她抛去几个问题。
云束出于礼貌,只好略微回答了下,那两名妇人听完,又拉着她叙了好久的话。等她好不容易能抽出身来,却发觉那个贵妇已经离席了。
云束离开座席,沿着檐廊边走,至一处幽静庭院,恰巧望见那位贵妇正立在花坛前掐一支洁白的栀子花。
她唤道:“夫人。”
贵妇手一抖,栀子花从枝时间掉在碎石路面。云束上前,捡起了花,递给她。
贵妇接过去,道了声谢后,又立即道歉:“对不起,我掐了你的花。”
云束浅笑道:“这花不是我的。我与夫人一样是来此做客的。”
贵妇道:“我还以为你是府上人的亲戚。”
云束道:“夫人不记得我?我与你是一桌席的。夫人怎么一个人来这僻静地?”
贵妇自嘲道:“厅中的人多数都知道我的身份,不愿意同我谈天。我坐着实在无聊,只好四处走走,欣赏一下太子府邸的风景。”
云束道:“夫人是……”
“侍御史陶玠之妾。”贵妇并未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难堪,反倒大方地讲出。其落落之态让云束心生几分敬意。
云束道:“竟是陶御史宅中人。幸会。”
见云束脸上并无鄙薄之色,贵妇诧异问:“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还愿意和我交谈?”
云束道:“为什么不呢?”
贵妇月容稍现伤色,道:“京中贵妇相互结交,最是看重对方家世地位。她们倚仗着父兄、亲儿的官阶和身份而受人尊崇,她们自认为今时不同往日,她们的朋友不能够是儿时小门小户出生的玩伴,而应该是与自己平级甚至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借此来满足她们的虚荣心。这群女子自翊高贵,不屑和低阶官员的妻子和妾室来往,更耻于和伶人、织工、札客同席。她们心中最理想的朋友是升朝官的嫡妻。所以,即使我是待御史的宅中人,她们也不想和我交往。”
云束瞧她有点失落,遂慰藉道:“夫人行事豁达,何必将旁人的偏见放在心上。”
贵妇道:“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感慨。对了,还未请教夫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