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不言,冷眼望对羽瑛,目光如霜,直盯得她心头发怵。但她一直将皇后的话牢记于心,长公主越是对她冷漠,她越是要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应对她。
羽瑛笑言:“皇后料到长公主因事有很大可能性不能与她共用午膳,但还是派婢过来碰碰运气。如果长公主中午不得空,便请她晚上来凤仪宫用膳。今晚没空,便请她明天中午来用午膳。若明天中午不行,便移到晚上。这些时间长公主要是都不得闲,便只能推到后天……”
“别说了,”长公主打断她,道:“既然娘娘诚心邀我过去同她用膳,我虽然身体有恙,但不好拂她的意。你先回,我换件衣服,随后便去。”
羽瑛朝她施了一礼,遂离开公主阁。
长公主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娘娘要见她,那些话是娘娘教羽瑛说的,目的是逼她去凤仪宫,接受她的劝服,把自己送还回西夏。什么今晚,明晚,后天,不过告诉她,不管她找什么理由推脱,该来的总归会来。她避无可避。
可她真的不想回到那个牢笼里。她用手虚掩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流下。她该怎么办?
靖荣长公主着华装,只身前去凤仪宫。她入了偏殿,看到皇后正端坐在软榻上看书,羽瑛垂手侍立一旁。
见靖荣来,皇后一璧吩咐侍女上菜一璧将手中的书卷置于案上,拉她入座。
羽瑛领几个提着食盒的侍女入殿,立在后方监管她们摆碟放碗。待侍女将食盒中的盘碟尽取出,羽瑛才引侍女躬身退却。
整个偏殿便只剩下她与皇后。食桌邻近窗户,和风细细,吹缓了时间。皇后一改往目雍容端庄的装束,此刻只作寻常百姓家人母的打扮,内着蜜合色芍药纹抹胸,外罩黛蓝色柿蒂纹褙子,同心髻上银钗对插,颈腕处不着配饰,粉黛薄施,却也难掩通身高贵典雅的气度。眼下,皇后正像普通人家的慈母为女儿夹菜。
靖荣渴望这一幕场景多年,如今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却让她生出惊惶之感。
皇后瞧她没怎么动筷子,遂关切地问:“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吗?这些菜都是我让膳房按你的口味做的。”
靖荣摇头,迁出一个笑容,道:“不是,菜的味道很好。只是我没什么胃口。”
皇后搁下箸子,道:“听羽瑛说你身体不适,有让太医看过吗?”
靖荣道:“昨日看过,说是心中积郁所致。太医也无其他良方,只劝我放宽心,心情舒畅,病自然能除去。我说,现下发生了这些事情,我又如何安得下心?太医便只能让人送几剂宁神静气的药来。”
皇后微垂眼眸,面色沉静,道:“你便按太医说的做,只管定心养病。”
靖荣苦笑道:“娘娘,女儿的处境你会不知道吗?如今这般境遇,我又怎能做到心情舒畅,静心养病?”她的诘问撕开了这来之不易温情场面之上覆着的“糖衣”,将她的悲凄与愤闷彻底白于八月煦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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