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夫人道:“不过是担了个京官的虚名,待遇还不如地方的知州。”
集欢道:“家里可还好?”
贵夫人道:“衣食虽粗也还是够的,只是孩子们上官学困难些。”
集欢笑道:“既入不了官学,伯母为什么不从外面请一位先生入府教公子们,这不比入官学容易多了。”
贵夫人道:“当下找一位有名望、有学识的先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使请得到,薪酬也负担不了。这国朝有一条约俗,官学重于私学,因此京都的官宦子弟能送入官学的,便不会去私学。”
集欢将右肘搭在桌子边,大致摸清了贵夫人的来意。
贵夫人也不迂回试问了,直接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娘子一件事。”贵夫人停下来,察看她的反应。集欢道:“你说吧。”
贵夫人道:“娘子小时候来过妾身家中,见过你苏伯伯,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贵夫人的话勾起她的回忆。她幼时,阿爹携她去知州宅邸赴宴。宴席上,阿爹和几个朋友相谈甚欢,把她一个人丢在一边。后来,她实在坐的无聊了,便出了院子,往东边的水榭去了。她穿过花园,进到一座精巧雅致的庭院中。她进到一间厢房中,墙上挂满了字画,相对摆放的架子上一面塞满简牍书册,一面放着各色古董。她还没走上前看个清楚,就被随后赶来的阿爹拉出来。
阿爹一个劲地向身旁站着的人作揖道歉。那人笑眯眯地说,不妨事。她才知道她误入了知州的房间。她不想阿爹受到责惩,便学着阿爹的样子朝知州作揖道歉。知州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可读过书。集欢回答了他。那人进了房间,接着拿出—册书送给她。那人道,日后不管在哪里,都不要忘了多读点书。
宴席结束,她与阿爹坐车回家。她问阿爹为什么那么害怕知州大人。阿爹说他不是怕,是敬重。她又问,知州是个好人吗?阿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他似是一个玉山一样的人。
她当时不明白阿爹的话,便追问他玉山一样的人是什么样的。阿爹却不再说话了。那是她第一次见苏寅格。
集欢垂眸道:“我知道。”
贵夫人继续道:“官人在永州做官的那些年,勤政爱民,将永州治理得安和有序,永州百姓晚上睡觉都不需要关门,大小案件都能公正判决。永州被人冠以“丰和州”的美称。圣上听闻官人政绩,征他入京都,授以中奉大夫—职。即使官人很高兴,但还是等接补州官上任后,才携我们驱车去京都。可当他到了京都,才发现一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贵夫人的眼睛不知不觉变红了,她用巾帕拭了拭眼角,道:“京都大小官员如织,圣上虽下旨召他入京,但很快就忘却了。中奉大夫虽是五品言官,但朝议有左右司谏、御史中丞,御史大夫,这职位便只相当于一个散官。可怜官人空具一身才学,却无用武之地,遂整日怏怏不快,借酒浇愁。”正说着,贵夫人忍不住落泪了。
集欢听之于心,想到自己的阿爹曾有一段时间也是这般不得意,便有些感同身受。
贵夫人敛容,恳求道:“妾身求娘子能在圣上面前替官人美言几句,让圣上注意到他。”
集欢犹豫道:“圣上不喜后宫干政。”
贵夫人哀求道:“妾身知道娘子为难,但望娘子看在往日情分上帮官人一把。妾身若不是没有办法,定不会来求娘子。”
集欢问:“这件事苏伯伯知道吗?”
贵夫人摇头,道:“他不知道,我瞒着他来的。他若知道,必定会拦住我。”集欢为苏夫人深情所动,实感二人有所相似,便一口承下了。
贵夫人喜难自禁,竟要叩谢她,被她拦住了。贵夫人又欲赠她金银,也被她拒了。贵夫人再三感谢。集欢让侍女送她回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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