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出了庙观,在山坡上站了片刻,抹身奔向小社镇。
…………
寒冬腊月,街道干冷。
临近春节,市面上仍是一片萧条,其实也有人,还不少,但是没气氛。一张张疲惫的脸,走走停停,机械寒暄,像完成任务一样挑选着各种年货。
过年啊,故人故土才叫气氛。
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家庭破碎,妻离子散,没有故人,也没有故土。
仙历二十八年,夏国城市群布局早已完成,生活恢复稳定,但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不是短时间就能抹除的。
缺钱,缺德,缺媳妇,缺修行……什么都有,其中最明显的,便是缺乏归属感。
除了土生土长的大城市人口,几乎全部背井离乡,南上北下。同省迁移的还好,起码地域相似,跨省迁移的才糟糕,始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漂泊感。
小社镇就如同一个缩影,充满了悲凉和无奈。
顾玙在街上逛着,察觉到了这种气氛,但无法感同身受。
他穿着少年皮囊,摇摇晃晃东瞅西看,还给自己买了个一百块钱的毛线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嗬,我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丫逛了小半天,差不多走了半座镇子,只觉人间气极重。没办法,小地方与修行无关,偶尔瞧见几个穿着门派服装的菜鸡过市,才后天修为便盛气凌人,可见水准落后。
而他走着走着,忽见道旁有家低矮的违章建筑,写着油泼面三个大字。
他拍拍肚子,正巧有些饿了。
厚实的棉布帘一挑,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四张桌,正中立着炉子,炉火正旺,把小屋烘的暖暖洋洋。
“大碗油泼面!”
“好嘞!”
屋里已经满了三桌,顾玙靠墙一坐,瞧着烟熏火燎的破屋子和旁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还真有点怀念。
但随后又摇摇头,我这也算何不食肉糜吧?
等了十来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端上桌,葱花碎、花椒粉、盐、辣子等配料铺了厚厚一层,再用滚烫的菜油大勺一浇,热油沸腾,滋啦滋啦直响,满碗红光。
顾玙一瞧这碗红,就晓得手艺地道,挑了一筷子便不住点头,好吃,味正。
他正赞赏间,忽听旁桌的一个老人叹气,“还是不太对。”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一个年轻人捧着碗,呼噜呼噜吃的杠香,“听说这老板是地道的秦川人,别看这铺子破,远近闻名啊,咋到您嘴里就不是味儿了?”
老人放下筷子,慢悠悠道:“这面要手擀宽面,辣椒要二荆条、灯笼椒和秦椒混合磨粉,还有这个醋最重要,一定要用宝鸡的岐山醋,差一点你就出不来那个味儿!”
“您总吵吵要吃油泼面,这就是最地道的了,现在岐山醋都没了,您让我上哪儿找去?”
年轻人不以为然,哂道:“我觉着不错啊,现在的面粉比以前强多了,特劲道。再说了,不就一碗面嘛,好吃就行……”
砰!
老头猛地一拍桌子,把众人吓了一跳,指着孙子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要气死我?你还记着自己是秦川人么?等我死了,你连自己老家在哪儿都特么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