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的丰神俊朗,连手都极其好看,骨节分明白净细长。缓缓拾起案上青瓷玉砚,一青一白交相辉映,往砚台里滴水的动作都甚是赏心悦目。
慕候开口:“又去见太子了?”
“是,父亲。”他不敢掩埋。
“都说了什么?”
“太子……想让我做少师……”
“唔……”慕候闷哼一声,毫不意外。
慕淑离猜不透父亲的意思,静声伫立在旁,手持砚条来回推攘。
墨汁被他磨的油亮饱满,砚条摩挲砚台的沙沙声绵绵入耳。
“太师已老,上个月告老还乡,圣上此前是有意思让你做太子少师,不过为父不愿。”
慕候似乎又写完一个字,继续往砚台里蘸墨,慕淑离将砚条往旁挪了挪,腾出地方让父亲的毛笔吸墨。
“既然太子求你,你是什么想法?”
“我……”
“哼,如若不是有意,你也不会半夜来为父的书房。”
“父亲……”慕淑离放下砚条,快步走下书案,躬身对着慕候拱手,“儿子不孝有违父亲嘱托,只是……入仕为官本就不是我心所向,儿子并不想卷入朝堂风云,这些年我努力读书考得状元已为慕家争光,从小到大我从未忤逆过父亲,这一次……父亲能不能顺着儿子一次……”
“朝堂风云?”慕候终于放下笔墨,眼中精光闪烁,腹腔中发出一声冷笑,“你生在慕家,从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有时连宫中的皇子都比你不得,读的圣书请的老师,除了大周储君还有比你更好的吗?如今你学有所成,该为慕家做事了,你倒好,一句不想卷入朝堂风云就想独善其身?太子对你依赖信任多年,如今再做太子少师就是多此一举,白白浪费你的状元之名!”
说到最后,慕候面上已是霜寒冷色,口气亦是冽如刀剑。
慕淑离早就料到父亲会是这般恼怒,双膝一弯,跪倒在地,肉体碰撞地板的闷声犹为显耳。
“求父亲成全!”
慕候紧绷着脸看着他跪在眼前,目无所动,粗粝的中指有节奏地敲着书案边缘。
一下,两下,三下……
半柱香后,屋内似乎响起一声低不可闻的喟息,慕候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既如此你便去吧……后日早朝我便请奏陛下!”
说着大手一挥将案上的一张宣纸挥落于地,薄薄一片在空中翩跹摇动,最终躺在慕淑离手边不远处冰冷的地板之上。
慕淑离抬眼,两行大字洋洋洒洒。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