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姨母,你还恨吗?”
柳若音垂下眸,可笑地扯了扯嘴角,甚至有些悲怆。
“怎么能不恨呢……”
她恨吗,她恨极了!
在浓浓硝烟一片火海时,她知道自己将要悄无声息地死在冷宫里的时候,这火是谁放的,她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一步错步步错,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刻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名字,清晰非常。
柳惜音。
那一桩桩一件件,剜心刺骨的伤痛,她如何能不恨呢!!
但心底深处,那一丝萦绕在心头的别的情绪,似乎又在隐隐作祟,叫她每每痛恨地咬牙切齿的时刻,又泪流满面。
夜棠垂下眼眸。
轻柔地擦掉柳若音脸上的泪,就像她以前给别的小孩擦眼泪一样。
眼里尽是怜悯和悲怆。
她的声音难得地放缓了,“有的时候,恨是没有用的。”
纠缠了半生,她们的故事中有谁是落得了好下场的?
该死的死该伤的伤该疯的疯。
柳若音咬着牙,没有说话。
夜棠叹了口气,“姨母你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终究是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夜棠留下一条手帕在桌上,是柳惜音给她纹绣的。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柳若音看着夜棠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手心满满都是血,她却恍若不知。
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光,只留下满室的黑暗。
……
养心殿留着灯。
灯火通明,等着夜棠。
一进屋子,晚膳已经摆满了一桌,一眼望过去都是焦灼等待她的奴才太监们,更别说急坏了的阿德。
“皇上呐!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可叫奴才好生担忧!”
夜棠笑笑,“不过是和姨母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阿德皱皱眉,“那也得顾着吃晚膳啊!皇上的身体……”
“好了好了,别说我了,”夜棠是知道的,阿德一叨叨起来,那简直就是老婆婆,只弄得她耳朵起茧子,“朕知道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说说林贵人好了。”今天阿德被她支去了林小娘那里,因虽林贵人上次火灾救人身体无大碍,可多多少少还是吸入了烟味,几日来都胎动得厉害。
阿德一听这个,果然被岔开话题,:“林贵人还是老样子,这几日孕吐,肚子也越发大了。”
“算算日子,也快五个月了。”
“只不过以往负责她膳食方面的太医院因为张太医的出事,一时间还没有能提拔得上来的人,目前有些散乱,以至于婉容轩那边略有怠慢。”
阿德实话实说。
夜棠:“嗯……那就提拔一个信任得过——阿德以为谁不错?”
阿德沉思一会,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李太医。”
“——那就是了,就他吧。”
阿德略有诧异,“就这么定下了?”
“嗯!”
“阿德在宫里这么多年,自是了解清楚这些,你是朕的身边人,若是朕不信任你,又如何信任旁人?你说什么,朕自然信!”
这鬼精的小家伙,嘴倒是甜。
阿德被哄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