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或许他们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她想起自己对祝策说的那番话,或许真相对祝策而言有些过于残忍,因着她,祝策对自己多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怀疑。觉正虽然开解了祝策,但了安说得对,她是该跟祝策道个歉。
那日在马上,了安跟她说了许多,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记得了安告诉她,应当在祝策想通之后正式跟他道个歉。
“对不起。”
祝策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惊到,他很快反应过来柏逐昔为什么会道歉,也知道这并非是她自己的习惯。
他调侃道:“都说常思法师是得道之人,果真如此,能让你乖乖听话的必定不是凡人,他再修炼几年或许能成佛。”
柏逐昔伸手推了他一下,难得的没骂人。
她往屋里瞅了一眼,灯还没灭,于是拉着祝策起身走到角落里去。
“我会在外面想办法查这件事,如果这里有事你解决不了,就把寮房点了,我自会来救你们。”
祝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淌这摊浑水,只觉得她行事作风太过粗暴。想法和手段都过于朴实,果然当初黑山石顶上的佛光是了安的手笔,柏逐昔才懒得动这个脑子,整那么复杂的一出。
他觉得柏逐昔是个很矛盾的人,她自然算得上一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透。但她又从不认真的解决问题,能动手的绝不动嘴,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武力解决。
祝策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把柏逐昔这样的行事作风归为一个“懒”字,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会让一个明明可以动脑子的人只想要动手。
又或者这跟她自小生活的环境有关,山匪行事素来求一个快准狠,和他不一样。普通人做事要遵守规则,山匪若是也遵守规则只怕是早死在了官兵的刀下。
他一边听柏逐昔讲话,一边在心里将她这个人的形象重新整理了一遍。
柏逐昔说完便走了,祝策仍蹲在角落里,她说过的话仍萦绕在他耳边。
他身为武陵官衙的人,从入仕起就想做一个真正的官员,为民请命,扫一切不平事。只是在官场漂浮了这么久,一直未能成为想要成为的人。他一直都想翻刘呈东的案子,但一直没有机会,不单是柏逐昔从一开始就断了翻案的可能性,还有武陵官场自身的问题。
后来他想顺应朝廷大势,将武陵江湖清扫干净,所以才会找上柏逐昔,那时候他已经清楚光靠他自己是做不到的。从前他看不上柏逐昔这样的山匪,佛光一事府衙的态度和北川寺的反应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现实。
混而杂之方为大势。
所以他想要借柏逐昔的手来排除障碍,他了解过武陵每一个帮派,一开始选中的就是黑山石。他知道大当家一直在暗中买户籍,他想让黑山石的每一个人都活在阳光之下,这便是祝策一开始挑中的软肋。
只是没想到后面宣南会联合墨洛达出兵大濮,黑山石全数牺牲。他稍感庆幸的是柏逐昔还活着,黑山石还有一群没上战场的人。
祝策在角落里思索了半天,听到巡逻的脚步声才赶紧进了屋。了安还在桌前看书,见他进来,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