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可能不是了安吧,可能在来的路上被换了个芯。柏逐昔看着这个抱着自己述说心中委屈的人,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没把重话讲出来。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之所以会帮大娘,不单单是觉得大娘日子艰难,也因着她将了安和大娘的形象重叠在一处了。
她是接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变得跟个人渣一样,在精神上折磨枕边人。从被褥中抽出手来,伸进了安的前襟中去胡乱摸着,看着是在顺他的气,实则是想吃人家豆腐。
“好了,我不会不理你的。但我还是生气,之前气你不听我的话,帮着祝策来算计我……”
话音未落,就被他急急打断。
“我不是要算计你,朝廷这几年不安定,各地货运又多被民间势力把持。依圣上的意思,朝廷迟早要对江湖下手,能招安的招安,不能招安的便全部端掉。
你知道的,所谓的招安不过是换个法子灭了这些帮派。与其到朝廷出手的时候费力反抗,不如先跟祝策合作,保住黑山石。就算不是你,祝策也总会找到别人,我不想你失了先机。”
他的确想得清楚,甚至将之后的每一步路都算了进去,但柏逐昔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坎。
“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我,我也知道你为难,毕竟要帮我做这些事情就要跟家里往来。但我不想这样,就像大娘的事,事情了结之后我才发觉自己很可恶。
一边痛恨着这个世界的不公,一边又做着让这个世界更加不公的事情。我好像帮了她,但其实像她一样的人有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官府的帮助。
我觉得我做了很多错事,但又没有办法抽离。所以了安,我其实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我没办法做到毫无负罪感,不管是在这件事上,还是在我为黑山石做的事上。来了这里之后我就开始不断的做一些错事,我真的没办法无视自己身上背的债。”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讲心中所想,她内心所在意的从来不是对江湖道义的认同与责任感,而是她许多年来的价值观颠覆和自己的承受能力。她生来就非良善之人,却又做不到无视公序良俗。
她说着这些话,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收紧,直在了安胸膛上挖出几道红痕来。
了安吃痛,动了动身子,被子滑落出去,便将她紧搂在自己怀中。
“以前我也很执着于是非对错,后来发现好多事情对错的界限很模糊。人们总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其实哪有那么多佛与魔。
只要心中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就,只要能承担后果,就无需去管对错。
你成不了佛,也当不了魔,注定一辈子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世上最多的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啊,不要去想能不能做,只要想该不该做。”
她头偏伏在了安胸前:“那你呢?是佛,还是魔。”
“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了安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从前他依着母亲的意愿待在佛门中,如今他倒多出些自己的想法来,想要为了眼前人来红尘里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