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发呆,连手中的点心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了都不知道,斋堂的师傅忙着准备下午的饭食,也没注意她。她就那么傻傻地坐在那,一动不动,好像要把自己坐成一尊石雕。
“我竟不知你思考事情是这样的。”了安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任了安把自己拉回了他院中,也还是坐在桌前出神。
一直到了安从经阁回来,她都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了安把刚从斋堂带回来的吃食放在她面前,打开盒子挥了挥,她还是没动静。
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去蒙住她眼睛:“不要再呆坐着了,了幸在外面,去跟他玩会儿。”
“我有些事情要想。”这也算是她来北川寺这么几天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大夫人把她送过来开始,她一直都在刻意避开了安,每日里除了在寮房抄经就是去斋堂找些吃的,别的地方她一概不去。
她拨开覆在眼上的手,那双手却又移到了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着。
他还是这样,说话做事都很温柔,他说:“讲给我听听好吗?”
该不该讲呢?理智告诉她不该,这个人应该离自己远远的。可是她真的很难一再推开他,分明有百十种借口可以让俩人互相远离,可看着他便无法将那些话讲出来。
了安的眼神明澈纯净,又像有一把钩子,摄人心魄,她不自觉的便放松了下来,趴在桌上嘟嘟囔囔把事情给说了。
看她趴在那,跟没长骨头一样,了安竟也不自觉笑起来:“这事不难,你且放宽心,我会替你解决的。”
她就该是这个样子,有什么烦恼就往桌上一趴,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把事情讲给他听。这才是他认识的柏逐昔,什么忧愁什么烦恼都不该让她一脸严肃,毕竟这是个笑着剪人家头发的恶阎罗啊。
“真的吗?”她猛地转过头去,神色惊喜。
了安重重的点头,生怕她看了不相信,又哄她去休息:“我去打水来,你洗漱了好好休息,这事不用你操心。”
换做旁人这么说,她可能会怀疑,但他是了安。
甫一睁眼,便看见张脸凑得很近贴在自己面前,吓得了安往后缩去。那张脸往后挪去,柏逐昔笑得满眼都是星星,伸手揪住他耳朵。
了安被揪得生疼:“做什么?”
“快去给我解决事情,”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还不待了安清醒过来,凑过去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又扯了扯他耳朵,“你快点快点快点。”
她磋磨起人来真的是要命,了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没睡够就被人弄醒的感觉,他知道了幸是有起床气的,每次叫他起床都会听他嚎叫半天。从前觉得是了幸太娇气了些,如今发现此事还真不能怪他。
半拉半推搡的,柏逐昔终于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你个小和尚,还挺沉。”
是挺沉,但从前她一手把他提溜到马上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了安尚不清醒,不想开口反驳她,任由她把自己拖到院子里去洗漱。
不得不说,她是真不会伺候人。湿漉漉的帕子从水盆里捞出来拧都不拧一下就往人脸上招呼,还顺便给他洗了个头。她这样粗暴的手法,了安觉得自己的脸受不了几次这样的折磨。
正巧了幸过来送饭菜,他赶紧招了幸过来:“来让姐姐给你洗脸,我出去一趟,一会儿你替我告诉住持一声。”吩咐完便忙不迭跑出去。了幸从未见过自家大师兄如此慌张,忍不住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柏逐昔。
被她拉过去洗了一把脸,终于明白了大师兄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