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我大濮失了两位大将,展将军和狄将军陨落,乃我国之难。幸上天垂怜,有路军士护国,又有孙将军运筹帷幄,终是敌退宣南,保得我国疆土完全。北境亦是好信,墨洛达退兵,又送了质子来。如此好事,朕意欲与众军同庆,一例封赏事宜由吏部、礼部同议。路军士,你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以说出来,朕一定满足。”
皇帝的目光是热切的,但她不敢多看,撑着轮椅两边的扶手站起来,然后跪下。
“微生于草莽,长于草莽,寨中四百人皆战中身死。不敢求荣华富贵,只求圣上赐一份诏书,许我寨中弃老遗孤户籍。从前种种罪恶,我愿一力承担,以死明志。”
她说出这样的话,叫众人心惊。
孙元明更是吓得直接跪下:“路军士忧心家人,才有此言,万望圣上恕罪!”
“卿言重了,卿为朕挡了宣南,救了大濮,朕怎会与你计较从前的事。入籍不难,只是你的家人……到底不似平常百姓,便是入籍也分不到户田。如此,你可还愿?”
“黑山石不要户田,只要朝廷许我们继续在武陵城外生活,我会把黑山石的关卡交给朝廷,以我大哥的名义保障来往商队安全。”
她的头重重磕在大殿的地上,直磕出一道红印来。
“此事朕许了,卿可要为自己求些什么?”
“家兄所求,便是微所求。”
“朕欲封卿为京师禁军都尉,掌禁军教习事宜,卿可愿?”
皇帝容不下她在外面,或者说朝廷容不下。她这样的人,留在江湖上对朝廷来说就是隐患。
“谢圣上隆恩,只是我如今双腿具废,难当大任。”
她在对阵宣南大将郑鸿韫的时候伤了腿是军中人人皆知的,皇帝自然也知道,他瞅着柏逐昔跪在地上就起不来的样子,没有开口。
自左边行列中走出一鬓须斑白的老翁,颤颤巍巍,瞧着随时会倒下去。
“圣上,此事不难,京中名医众多,太医令傅贺医术更是精湛,可宣他来为路军士瞧一瞧,再想办法救治。”
此语既出,立马有人跟着附和,了安的父亲亦在其中。
高台之上,皇帝的眸子扫过站出来的每一个人。
“既如此,传傅贺来。”
柏逐昔依旧没有抬头,规矩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往别处看一眼。但她能听出来,皇帝不高兴了,只是这样的不高兴似乎也很无奈。这皇帝,做得并不如她这个山匪尽兴啊。
傅贺年纪大了,胡须花白,消瘦精干。他跪拜过皇帝,得了令走到柏逐昔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得罪了,路军士。”
不过是诊脉看病,何来得罪一说呢?他会这样说,无非也是看出了她的女儿身。
她伸出手去:“有劳了。”
傅贺医术确实好,几针下去,伤口处的疼痛便减缓了许多。他仔仔细细查了一番,收了针起身回皇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