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默默祈祷了安不要看见自己。这仪式很长,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她都要睡着了。
耳边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他还是那般,声音轻轻地,让人觉得无比温柔:“欢迎回来。”
她抬起头,看见他微笑的脸,有些茫然。他没有拿起瓷瓶中的柳枝,轻轻地用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你是英雄。”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即便她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只叫她杀神。她从心里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因为她没能护住大当家,没能护住任何一个人。这几天她都在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厉害,却不能保护任何人,四百人,她一个都没护住。
是不是因为她不信神佛,所以老天爷要惩罚她?
可是他说,你是英雄。
听到这句话好像就安心了,看见眼前这人的笑脸也很安心,好像她还是做到了,边境未破,武陵仍在,北川寺还在,他也还在。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她要保护的,她做到了。
眼前一黑,只听见有人叫她,而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了安看着这个倒在自己怀中的人,有些焦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看了柏逐昔背后那孩子一眼,那孩子便惊呼起来。
孙元明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向了安抱拳行礼:“路军士受了伤,又一路颠簸而来,实在体力不济,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他背靠着王家,对了安自然客气,即便了安一直身在佛门。了安扶着柏逐昔,没有腾出手来给他回礼,客客气气点了头。
“将军客气,路军士伤得重,不适合再随军上路。我会请示住持,带她回北川寺修养,圣上那边,还请将军费心。”
孙元明自然是巴不得柏逐昔不去都城,忙不迭点头同意,让人送了安和柏逐昔回了北川寺。
入夜后她发了烧,睡得也不安稳,一直喃喃着要大当家快回家。
了幸跟着他守在屋里,上半夜还没熬得过去,便睡着了。他只得把了幸送回厢房,盖了被子又回来继续守着。水换了几盆,天边翻出鱼肚白时,她额上的温度才险险降下去。了安取了帕子,用手探了探,觉得不放心,俯身将自己额头贴了上去,没觉着热,才舒了口气出门去斋堂给她取些吃食。
她醒来的时候,了幸端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托着腮看她。
见她睁眼,了幸一瞬弹起身,手舞足蹈的,话也说不完全,磕磕巴巴叫着大师兄。正巧了安进来,听他叫唤,赶忙跑了过来。
“醒了醒了二当家醒了!”
了幸雀跃着,在了安身边转来转去,被他推着出去要他去医寮拿些伤药来。
“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他说着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