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台上站了三个女子和一个男子,那着一身艾绿的应当就是二当家吧,她高束额发,瞧着明艳动人。了幸夸她长得娇憨可爱,倒也没有胡说,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女子,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她站在寮台之上,向下望时颇有些睥睨众生的意味。
“三郎,去传令。来劝降的一次放进来一个,我倒是要瞧瞧这群人的舌头能翻出什么花来。”
她笑着,却让他们身上莫名起了一阵寒意。不过她都这么说了,旁人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三郎正欲下去,又被她叫住。
“再支些银子送到义堂,我在义堂见他们。三千两,不要银票,只要现银,给老子码齐了堆桌上。”
她要看看,是他们的舌头厉害,还是她的钱厉害。
这群人明知招安无望还是来了,有冲着府衙那五百两黄金来的,但更多是被强行带来。不管是为着什么而来,他们都清楚拿到那五百两白金的可能性有多小,现在她把这三千白银摆在那儿,有的是人想要。
人心虽复杂,却也好猜。
三郎看她往义堂去,不禁缩了缩脖子,跟侦侦嚼舌根。
“二当家越来越变态了。”
“你才变态,干你的事儿去!”侦侦踹了他一脚,拔腿跟上柏逐昔。
义堂和同袍堂一样,都是平日里议事的场所,不过同袍堂是自己人待的地方。这些年各方来人不少,所以才建了义堂,专门打发这些人。
本应用作黑山石的门面,偏偏他们不信这个邪。义堂很大,也很空。主座是一张浮雕百兽的榻,上面铺着虎皮,主座后面的墙上悬着巨鹿头骨。至于其他地方,简直可以用惨淡二字来形容,客座椅子的漆都掉了也没补上。任谁也不敢相信,雄霸一方的黑山石就是如此待客。
不过这就是黑山石的态度,也是大当家和柏逐昔的态度。讨好和屈从,在黑山石从不存在。
三千白银,整整齐齐码在那儿。光泽谈不上好,毕竟也在库中放了那么久,但这么多钱跟堵墙一样堆在人面前,没有谁看了不心动。
“说得好听,这些便是你的。外面的人传我如恶鬼,都是谣言罢了,我还是很讲道理的。”
她半躺在榻上,戴着张鬼面具,手搭在榻首有一搭没一地敲着,在这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别样恐怖。
耳中还有后面屏风里传来的快要压不住的笑声,侦侦不知从何处弄来这么个鬼面具给她戴上,说是这样有气势些。有没有气势她不知道,但下面坐着这人已经是第八个。前七个都被剪了头发丢出去,听说外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随军的全都跑下山去,死活不愿进寨门。
这人哆嗦着开了口,和前面七个一样,家国大义、人间疾苦、朝廷安抚……诸如此类,毫无新意。听得她直打哈欠,她越是不甚在意,这人便越是紧张,说话也就越发磕巴。
“好好说。”她抬头瞥了这人一眼。
他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柏逐昔都怕他尿在这堂中。看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便拍了拍手。
三郎端着一托盘从侧门走进来,托盘中放着一把金剪子,路平儿特意差人打了给她送来的。她的恶趣味虽惹得大当家生气,路平儿却是可以理解,甚至很支持她。
“请吧。”她从那摞银子上拿了几块扔到托盘中。
他看着柏逐昔,她脸上的面具仿佛就是她本来的样子,青面獠牙,啃骨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