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晚上她没有好奇窗外的月亮为何那么大那么圆,如果她没有迎着月光走上那座桥,便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也不会在这么多年里变得如此的心狠手辣。
其实她也不后悔,只是常常觉得一切没有发生的话,她就不会发现自己内心还住了一个恶魔,一只真正的鬼。
现在也觉得幸运,还好她到了黑山石,如果是其他的地方,或许她没办法成功的活下来。
“二当家,您在想什么呢?”侦侦从车里探出头塞了一块糖糕到她嘴里。
她吞下糖糕,这甜得发腻的味道让她回过神来:“在想晚上咱们吃什么。”
这个话题俩丫头倒是感兴趣,一个说要吃鱼脍,一个说要吃烤肉。她住的小院子因着这俩丫头的存在,总是飘着各种食物的味道。
俩人吵得兴起,柏逐昔突然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今日出门前大夫人说让我们去她院子里吃晚饭。”
“不是吧,大夫人的手艺实在是……”
马车里顿时又想起这俩人的哀嚎,柏逐昔开心地笑了。
离着寨门不远时,阿查从车里出来,曲指吹出调子怪异的哨声。寨门轰的一声打开,迎她们进去。
一路走都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都笑着回应。
“诶诶,二当家等一下。”一头包湖蓝布巾的大娘见她过来,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菜,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跑过来。
“五婶婶。”柏逐昔恭敬地弯身行礼,被五婶一把抓住。
俩丫头看五婶的笑容便知道她想说什么,嬉笑着跑了,留柏逐昔一个人在那接受审判。
“婶儿上次跟你说的你去看了没?”五婶热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要给她盯出个洞来。
见她一脸茫然,五婶焦急的拍着她的手:“上次跟你讲了呀,城东头的李家二郎君,仪表堂堂的,书读得也好。”
她艰难地扯出笑容:“五婶,那李家前些日子交钱时骂得那么大声,他家哪里肯娶我。”
“你管他骂不骂,咱们又不缺那点子钱。再说了,能娶你那是他李家的福气。”
五婶和这寨子里的所有妇人们都一样,觉得柏逐昔是这天下顶好的女子。她能打败所有的男人,能做到那些男人做不到的事,而且对所有人都很好。
柏逐昔在她们眼中配得上这世上任何一个优秀的男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五婶,好在大夫人身边的妙仪跑过来叫她去吃饭,说大夫人已经做好了饭。柏逐昔向五婶道别,匆匆跟着妙仪走了。
五婶在背后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一脸可惜:“自求多福吧,二当家。”
还没走进院子,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又看见院门口还没来得及清扫的鸡毛。她忍不住揉了揉手臂,想把那股起鸡皮疙瘩的感觉给压下去。
大夫人出来迎她,她现在挺着肚子,走路都小心翼翼。见她出来,柏逐昔赶紧迎了上去扶住她。
“郎中不是让您少操劳嘛,怎么非要自己做饭?”
她话中带着点怒气,放眼整个黑山石,也只有她敢这么对大夫人说话了。
大夫人在她搀扶下坐到桌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跟她撒娇:“侦侦说你前些日子肚子又疼了,所以我给你炖了这个汤,你好好补补。”大夫人年岁不小了,但将养得很好,所以看着仍是娇俏。她这么撒着娇,柏逐昔也就不好说她了。
只是那汤看着实在可怕,她不确定这一碗喝下去之后,肚子会不会痛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