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中,小小的高台之上,逆光而坐着,一个抱着木椅靠背的黑发少年。
他身上黑色破碎的风衣被吹进的风吹的微微晃动,胳膊搭在靠背顶端,下巴搁在胳膊上,闭着眼,修长的睫毛向上微翘,下面是挺立精巧的鼻梁,还有红艳如血的唇畔。
皎洁月光洒在周围,映照出他的影子,仿佛是时空月与星辰交汇的刹那,他苍白毫无生机的脸颊,似乎隐隐浮现出了一层黑色冰冷的鳞片。
侧面看去,仅一眼,也许就能彻底沦陷进少年精致到恍若造物主鬼斧神工的面孔,甘愿被那长满尖刺的荆棘紧紧缠绕,即便是丢掉了性命,也恨不得能跪倒在他脚边,祈求着一声轻蔑,一道冷眼。
不过就算是轻蔑和冷眼,可能少年都懒得给予。
他唇畔微动,轻轻唱着一首无人知晓的古老歌谣。
那大概是在远古黄昏大陆上流传而下的曲子,带着诡秘与冷意,嘲讽着一群盲目无知的所谓信徒,将怪物当作神明,将邪恶当作正义,将自私当作伟大,将不自量力当作勇敢无畏。
他低低笑了出来。
脚边堆积着一地的尸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之气,每个人已然冷却僵硬的脸上,还浮现着那无法克制的疯狂爱意,以匍匐于地面的卑微蝼蚁之态,为这心中的私欲去祈求少年一眼。
——信奉的忠诚教徒们,到底是在信奉神明,还是在信奉内心的**。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推开门,踏着高跟鞋走进来的女人,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不由自主地微微蹙眉。
她态度谦卑,垂下眼眸,尽力抵抗着少年能力所带来的影响,声音底气有些不足,轻声道:“你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快半个月了。”
“不吃不喝,也不晒太阳,白天关着窗户,晚上才看看月亮。”
“该出来走走了吧。”
听见她的话语,独自哼着歌谣的少年终于颤了颤睫毛,慢慢地,睁开了那对紧闭许久眼睛。
赤红瑰丽的竖瞳就像夜晚发光的红色宝石,其间,好似有数不尽的年年岁岁在双眼中如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
明明模样稚嫩尚不成熟,可这极致冷漠的血红眼瞳却沾染着从远古黄昏经历数千亿万年时空穿梭后的沧海之色。
“半个月了啊。”少年静静道。
声音低沉暗哑。
他坐起身子,不再抱着木椅的靠背,看着地面自己被身后月光拉长的漆黑影子,继续说着:“时间过得真快。”
当脖颈露出,这下,才让人看见了他苍白颈间那道已经结出了暗红色疤痕的伤口。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少年站起来,转过身,血红色眼瞳望向了窗外的巨大的圆月。
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惨白色手指好似在触摸着月光,感受它淡漠的冰冷。
“闭上眼睡着以后,我耳边隐约听见了无尽的打斗之声,海水汹涌滔天的呼啸之声,闪电与雷霆交错之声,还有——”
付以顿了顿,瞳孔里,浮现出那阴沉晦暗的刻骨寒意,“一只猎鹰扇动翅膀划破长空的怒唳之声。”
“我似乎认得它。”
付以说:“——那是将我从世界树上庭击落中庭的宿命敌人。”
居住在世界树顶端大鹫双眼之间,带来一切智慧的,猎鹰。
*
时叁凝视着少年的身影,那天从屋子里被迫离开以后,再度进入手术室,这少年就像是换了个一样,血红色的竖瞳,犹如一条嗜血邪肆的阴冷毒蛇。
零四号却在见到这副模样的少年时,极度的兴奋和疯狂!
“苏醒了。”小丑在十三号耳边说着,眼瞳狂热,展露出极致之光,“时叁,我们的神明,也苏醒了。”
也就在那时候,时叁知道自己被零四号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