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有恒说完觉得气氛不对,扭头看女儿正控诉地盯着他,心虚地说:“你一个小孩伢子,要那么些钱干嘛,爸都给你攒着,等你出嫁都给你!”
“用不了几年,连件像样的皮夹克都买不了了。”沈梦昔冷冷地说。
“啥?”鲁秀芝拎着锅铲子从厨房过来,“你说啥?”
“猪肉原来八毛,现在一块二了,以后还得涨,你自己算。”
齐有恒两口子从来没想过这些,此刻大眼瞪小眼,有些懵,想想又觉得女儿说的在理。
“那咋整?”鲁秀芝着急了。
“我知道咋整?”齐有恒怼回去。
鲁秀芝又问沈梦昔,“你要钱嘎哈,要买啥,妈还能不给你买吗?”
“快过年了,做点买卖。四哥要转业了,给他办工作不需要打点吗?”
齐有恒彻底哽住,孩子说的都对啊。
“行,爸心里有数了。”齐有恒把存折一把拿过来,从包里翻出二百块钱,递给沈梦昔,“那存折爸早给挂失了。”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沈梦昔站了起来。“以后再也不信任你们了!我性命换来的一张熊皮,你们说送人就送人了!现在又打发要饭花子一样,甩下二百块钱!你拿回去吧,我不要!”说完又黯然地坐到齐老爷子身边,低头捏着他的衣角。
齐有恒忽然就心疼了。
的确,那黑瞎子是孩子打死的,熊皮也确实是他给送人的,孩子要钱也说得过去,怎么就跟她较上劲了呢!他对鲁秀芝说:“去!把折子给珠珠!”
“我不要!明天我就去食品厂批发一箱雪糕,我蹲大街边卖雪糕去!”
齐有恒脑海立刻浮现女儿蹲在西北风里,哆哆嗦嗦卖雪糕的情形,浑身打了个激灵。对鲁秀芝喊:“还不快去!”
等鲁秀芝把存折取来,他一把抓过,拍到女儿手上,“拿着,爸挣钱就是给珠珠花的,现在给,以后给都一样,你拿着!爸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沈梦昔委委屈屈地拿着存折,趴在齐老爷子身上颤抖着身子哭了起来,齐老爷子拍着她的后背,“唉,好宝,不哭了。”
齐有恒愧疚地叹口气,摸摸女儿的后脑勺,出去劈柴禾了。
“保健昨天给劈了一垛了!”鲁秀芝追出去喊他。
“不用管我!”齐有恒解开棉袄扣子,抡起斧子,一下将一块圆木劈了两瓣。
“行了。”齐老爷子看看窗外,小声说。
沈梦昔抬起头,擦擦眼角溢出的眼泪,笑眯眯冲齐老爷子晃晃手里的存折,“成功!”
“鬼丫头!”齐老爷子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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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秀芝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老儿子马上就复员了,就这几天到家。
三年没见到老儿子,她兴奋得睡不着觉。
当齐保安和韩东两人都背着行李卷,两手各提一个提包,下了客车,站在车下的鲁秀芝和李巧凤都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儿砸!”
然后就变了腔,哭了起来。
齐保安两人放下提包,朝着各自的母亲敬了个军礼。
鲁秀芝一把抱住齐保安,她只到儿子的胸前,儿子个子高了,胸膛也坚实了。
“回家回家!你爷在家等你呢,妈给你做了那老多好吃的!”鲁秀芝高兴地拍着儿子的手。
齐保健过来,提起一个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