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几年出息多了,以前病怏怏的,爹天天提心吊胆,怕养不大。现在好了,活蹦乱跳的,一到运动会,就不够她得瑟的,要没个限制,她都恨不得报上所有的项目!”齐有恒说得眉飞色舞,眼神看着咖啡,自己都不觉得,语气充满了溺爱。
何鸿志饶有兴趣地听他说话。
齐有恒总算记得自己此行主要目的,将话题逐渐引到自己身上,“上个月,我家玻璃让人给砸了,半夜三更的,砖头砸我姑娘腿上了,把我心疼毁了!那孩子居然没哭,还站在炕上帮我分析案情呢!后来抓到那三人了,我狠狠地制了他们,我看谁还敢动我家人......”
齐有恒对何鸿志是既敬畏又莫名的信任,他将对官场的迷茫,对人性的迷惘,以及从未对人讲过的对未知前途的胆怯,都倾诉给了姐夫,何鸿志则从一个新的高度,帮他分析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分析了他的心态。
“在政治上,没有人,只有主义,没有感情,只有利害。在政治上,往往不是杀一个人,而是移走一个障碍物。
有恒,如果你无心仕途,完全可以不进入这个圈子。以后,你会发现这里是最让人失望的地方。”何鸿志其实更想用的词汇是阴暗。
“我还能退回去吗?”此时退回去,今后将如何自处?
“是啊。”何鸿志喃喃说:“有时候一脚踏出去,就永远不能退出了。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倒也不必拘泥,有恒,我觉得你可以做得很好。
我不可能事事为你尽心尽力,那会坑了你。你就记住一点,要时刻提醒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偏移方向。
还有,当你在什么地方,感到满足了,舒适了,那就是终点了。”
齐有恒呆呆地看着姐夫,他记起自己刚上任的时候,面对同事的祝贺,满心欢喜,坐到新的独立办公室时的欣喜,家里安装电话时夫妻俩人的满足和喜悦,听到老父亲赞扬时的自得。他感到羞愧,即便自己没有远大的光宗耀祖为官做宰的目标,为一个副局长沾沾自喜也是很可耻的吧。
齐有恒看着姐夫点点头,没说话。
“你姐姐今天非要给你擀面条,说是上车饺子下车面,她一定要亲手擀。一会儿,你记得,一定要真诚地夸奖她!”
齐有恒哈哈大笑,“好的好的!”
齐慧慈的面条,的确需要特别嘱咐一下。——面条不是碎的,就是坨的。
齐有恒夸张地赞叹着,“哎呀妈呀,太好吃了,跟咱娘做的味道差不多呢!”
齐慧慈呵呵地笑,坦然接受赞美,“那你多吃点啊!”
直到吃完饭,齐有恒还是没有直接跟何鸿志提起拨款的事情,而是私下悄悄地和齐慧慈说起。
“哼,我一听你来,就猜个差不多了,你们那个县长表现太露骨了。”齐慧慈笑。
“姐,我都给派出来了,你看咋办啊!”
“派你你就来,带着东西走后门?”
“不是走后门,我是来走亲戚的!”齐有恒不自觉带了撒娇,“姐,你为家乡多做些贡献吧!”
“我可跟你不一样,那不是我家乡,我家乡在双县呢,我是双县出生的!”齐慧慈扭过头去,不看弟弟的脸。
“姐,咱爹在哪儿,哪儿就是家乡!”齐有恒继续磨。“为了咱爹!路好了,咱爹就能回双县看看了!”
最后,齐慧慈无法,答应了回一趟哈市,齐有恒乐得跳了起来,摇着齐慧慈的胳膊,姐弟两人似乎回到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