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点点头,齐保康推推她,让她出声回答。三姑父平时极少说话,今天话算是算多的了。
“我是最小的,但不一定是最聪明的。”
何老爷子笑了。
房间里的气氛都松弛了。
沈梦昔眼光一动,忽然看到书桌上一幅照片,是被撕碎后拼接了镶嵌在相框里的,夕阳照在玻璃,有些反光,但她还是看清了。
她满脸震惊之色,无法掩饰,浑身寒毛直立。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何老爷子,又看看照片。
何老爷子敏感地察觉,也看看沈梦昔,“怎么了?小丫头。”
“你的照片坏了。”沈梦昔指指相框。
“是的,被H卫兵撕了,幸亏没烧,我还可以拼上。”
沈梦昔走过去,拿起了相框,齐保康伸手阻拦,将相架放回,她怎么敢乱动三姑父的东西!
沈梦昔的武陵空间里,也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那是张六人合影,分别是她、阿欢、海伦、鸿志、赵三儿和阿青,是她带他们到沈石蒂的上海照相馆拍的照片,当时冲印了六张,人手一份。
她控制着情绪,镇定地伸出手指,指着照片上的鸿志问:“这个是谁?”
“是我。”
难怪何敬瑜看起来面熟,难怪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叫何敬瑜,一个叫何思嘉。
——章嘉瑜,正是她民国时的名字。
“还有个外国人哪,那,这个是谁?”她又指指章嘉瑜。
“她啊,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何鸿志的声音充满了怀念。
沈梦昔忽然鼻子发酸,想起了那个缩在人家屋檐下冻僵的小男孩,她深吸一口气,没敢再出声。
齐保康在旁忽然插嘴,“也是这个人,让三姑父在文G期间,受尽苦难。”
沈梦昔心里一沉,是啊,何鸿志的海外关系,就是指自己和王守卿了。
“谁允许你这么说的。”何鸿志不怒自威。
齐保康慌了,“事实就是这样啊,三姑父。”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何鸿志声音疲惫。
齐保康懊恼地出去了,沈梦昔也跟着他们出了书房,在楼梯口差点摔倒,被齐保平一把提起,下了楼,她就走出何家,在家属大院里四处转悠。
她在哈市四处寻觅,为的就是遇见故人,一朝故人相见,原来是这等滋味。
当年的英俊少年变成了古稀老人,而她却变成垂髫小儿,即便她想相认,又如何解释呢。
当年,她惧怕运动,提前出国,却原来,还是牵连了亲友,到底,牵连了多少人,又不可知了。
地上一队蚂蚁排队而行,沈梦昔拿了一块石头,从中阻拦。
后面的蚂蚁无措地聚集在石头前,挤成一堆儿,团团乱转。
她用木棍儿挑起一只蚂蚁,将它放到石椅上面,那蚂蚁茫然四处乱爬,不知为何忽然换了环境。
她长长地叹气,远远看到齐保平出来找她。
“吃饭了,珠珠,你是不是想家了?”齐保平过来坐2到他身边,沈梦昔眼疾手快将那蚂蚁扫落地上,免除它被齐保平一屁股坐死。
蚂蚁在地上翻滚几下,继续茫然地四处奔波,再也找不到蚁群。
沈梦昔点点头,“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