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长安第二日,沈梦昔郑重进宫拜见李显。
却见那武三思竟然堂而皇之也在皇帝寝殿,同在的还有韦后、上官婉儿,四人正促膝坐在一处。见沈梦昔进来,李显欢喜地一拍手,起身迎接,就像没当皇帝时一样,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看得沈梦昔心中百感交集。
沈梦昔欲行大礼,被李显拉住,指着案几说:“月儿免礼,一家人何必客套,快来,也只有你能与婉儿一较上下了,梁王也败北了。
案几上放着一副双陆棋盘,棋子错落摆着,显然她进来之前,他们正在游戏。
“月儿不善此道,还是不要献丑了。三兄近年身体可好?”沈梦昔与其他三人互相见礼后,坐于李显身边,看着他的脸问道。
“还好还好!”李显后宫新进了一个西域美女,一个高丽美女,若非武三思进宫,他一般都在后殿。政事多半都由韦后处置,这两年是他有生以来最潇洒的日子。
沈梦昔从这个老实懦弱的皇帝眼中看出了他的生存之道,心知多余替他忧心,笑着说:“那月儿就放心了!”
韦后与上官婉儿都是四十几岁,微微发福,但依然光彩照人,满头珠翠,襦裙华丽,肩披轻纱半臂,胸前露出大半肌肤,波涛汹涌,脸上虽化着浓妆,但依然遮不住志得意满。
韦后看到沈梦昔那张酷似武帝的脸,猛然又想起武帝赐死自己的一儿一女,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眼角。从前对武帝只有敬畏,如今面对太平公主的脸,她下意识地也畏惧了一瞬,但随即想起自己如今是一国之母,怕她作甚!
表情不禁凛然,沈梦昔觉察出来,装作未觉。
上官婉儿看着太平公主也有一瞬的愣怔,武帝在世她不觉得,武帝崩逝,再看太平,就觉得她们母女实在肖似。陪伴武帝的漫长岁月岂能忘记,双眼不禁濡湿,她不由自主起身,到公主身前,再次屈膝行礼。沈梦昔扶住她,对她笑了一下。
武三思却不像当初对武帝那样唯唯诺诺,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他半扬着下巴,看了沈梦昔一眼,眼中闪着算计,毫不避讳。
沈梦昔觉得他比武承嗣还要恶心三成。
“太平,简儿还没有定亲吧,愚兄有一幼女,与简儿年龄正是相当,不如......”
不待武三思说完,沈梦昔打断他,笑着说:“梁王,从母亲这边论,我们是表兄妹,但从攸暨那边论,我们可算是一家人,孩子们如何能结亲呢!”
武三思的脸抽了一下,他这几年顺风顺水,武攸暨久居洛阳,他几乎忘记了这个堂弟,也忘记太平公主是武家媳妇,脱口而出就想与她联姻。
上官婉儿及时将话题转到上次的诗会上,化解了武三思的尴尬。
李显留沈梦昔午膳,席间,沈梦昔发现武三思与韦后隐秘地交流眼神,也看到武三思的手放到上官婉儿的足踝上。李显却只顾与她闲话,眼神放光,一付丝毫没有发觉的样子。
沈梦昔笑了一下,各有所需,各有所取,当事人不介意,她又何必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