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命卢统领上前商议,却好半天也不见对方让路,只听得一阵哄笑传来,隐约听到“公主”、“再嫁”的字眼。然后就见那怀义纵马来到沈梦昔车前,腾地跃下马来,十分潇洒地双手一扬,抖了一下大袖,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竟不知是公主大驾,多有冒犯了。”
“既已知晓,那就让路。”沈梦昔沉声说。
“公主在上,贫僧理当让路,只是,那五辆马车,所载均是天后所赐珍贵物品,此处山路狭窄,若是御赐之物有所闪失,恐怕......”怀义声调轻佻地说话,慢慢将头贴近车帘,此时气温约在零上五六度,那和尚光着头,头顶戒疤在车帘边一闪,恰有北风吹过,撩起棉帘,怀义趁机朝车内狠盯了一眼,正看到沈梦昔冰冷的眼神。
他吓了一跳,缩回头来。随即又因自己的畏惧而恼羞成怒,不待他再说,就听到车内传出不耐烦的话音:“走!”
沈梦昔已经有些火起,今天若是给这吃软饭的面首让路,明天他不知如何得意。——古人最爱踩着比自己名头大大人扬名,实在讨厌!
卢统领应喏,一声令下,公主府府兵列队执刀在车前开道,逼得那五辆马车向后退去。
怀义和尚怒吼一声,上马冲过去,对着府兵挥动马鞭,“御赐之物,尔等也敢抢劫!待我告到天后那里,看不斩杀了尔等鼠辈狗奴!”
府兵被马鞭抽到,不禁义愤填膺,仓啷一声拔刀出鞘,一时间气氛紧张,随时血溅当场。
公主府府兵这半年来,经过特训,个个气势不凡,岂是那酒肉和尚的虾兵蟹将可比,怀义面对卢统领的钢刀和冷厉面孔,也是一阵心悸。
卢统领一挥手,有十人跑出去,牵住马匹,将那五辆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城门而去。——不肯让路,那就调头回城门吧,那里宽敞方便会车。
怀义气得发疯,这五六年来,他顺风顺水惯了,近年更是无人敢下他面子,一时气血上涌,竟然忘记此时面对的是当朝公主的府兵,一把夺过侍卫的弓箭,搭箭就射,朝着最后一辆车边牵马的公主府兵而去。
怀义和尚的侍卫大惊,阻拦不及,大喊道:“国公息怒,那是公主府兵!”
羽箭呼啸着朝那个年轻的府兵而去,那府兵听到同伴示警和箭羽呼啸声,机警地旋身躲过。那怀义力大无穷,又是盛怒,只见羽箭深深射入府兵身后的骏马腹部,可怜那马儿嘶鸣一声,轰然倒地,四蹄乱踢,扯得车厢侧翻,车上所拉的箱笼滑落到地上,金盏银碗散了一地,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怀义的侍卫们哄的一下,都去抢救御赐物品。公主府兵却全都横刀包围怀义,卢统领挥刀指向怀义和尚:“大胆和尚,竟敢行刺公主!给我统统拿下!”
侍卫们三两下都被制服,但怀义和尚岂肯束手就擒,他觉得受到奇耻大辱,舞动手中禅杖,与府兵打作一团,府兵知道他的特殊身份,虽然个个武艺高超,却不敢轻易伤他,一时间居然拿他不下。
沈梦昔心中那股火又拱出来了,手执弓箭,立于马车上,高喊一声:“死贼秃!”
听到声音,怀义下意识一回头,顿时目眦欲裂,只见一只羽箭朝着他面门而来,他啊的一声仰倒,羽箭擦着他的头顶朝着身后府兵而去,被早有准备的府兵以钢刀挡掉,落在地上。
和尚被府兵押到车前,一头一脸的尘土。沈梦昔居高临下,以一只箭指着怀义,厉声喝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