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先生外放的地点,张保非常上心。然而他现在闲赋在家,可以依仗的陈良本又远在江南,虽然也有几个任职吏部的亲信在京,但一来是张保与他们还不熟,二来,自陈良本南下后,吏部已渐渐有其他势力插入,他的嫡系人马不能再象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张保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送礼请托一下那几位大人,让他们给苏先生指个离京近些又容易管理的大县。
佟氏见他这样,便劝他道:“你已经帮了苏先生许多了,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不必再为他操心。”
张保道:“我做了几年官,苏先生助我良多,为了帮我料理公务,甚至还误了一届科考,我也只是想多帮帮忙,让他以后走得平顺些罢了。”
佟氏便道:“你助他置下家业,又让他在家中备考,考中了,又替他买屋买婢,这便足够了,帮得太多,反而让别人心里不好受,担心日后要事事被你制肘。”她看到丈夫一脸震惊地望向自己,就知道他一定没想到这些,便接着道:“再说,你既是闲赋在家,就不要和官场上的人有太多往来,送礼请托之类的,被人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利。陈大人手下的几位,都有人盯着呢,你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
张保从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苏先生给他出过许多好主意,希望报答一下罢了,如今听了妻子这一番话,才觉得苏先生近日上门少了,未必完全是忙碌的缘故,只怕人家心里真有这个担心。然而他听到后头,已发觉有些不对:“为什么不和那几位大人亲近?我再过大半年就要起复,与他们来往有什么不对么?”
佟氏打量着周围没有人在,才悄悄对他道:“我嫂子昨儿来看我,替家里带了几句话,说是有御使参了陈大人几本,都被皇上扣下了,但看情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翻出来,叫我们小心些,别被卷进去。”
张保沉吟片刻,道:“既有这事,还是给陈大人他们打声招呼的好,再怎么说,我早就被视为他们那边的人了。”
佟氏皱皱眉,仍轻声劝道:“夫君糊涂,你是皇上的臣子,如今又在家丁忧,就算与陈大人有些交情,又能帮上什么忙?你以为没人给陈大人他们打招呼么?既然连我家里都知道了,这事只怕早传出去了。凭陈大人的本事,定有脱身的妙计,咱们只管静静旁观就是。别忘了,你再过大半年就要起复,可别让人抓住了把柄,反误了自己的前途。”
张保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抛开送礼请托的计划,只在家里看书写字,既不与官场中的朋友来往,也不管苏先生谋缺之事,免得两人间生了嫌隙。
其实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有些冤枉苏先生了,苏家人如今天天忙得不行,哪里有功夫去别家作客?
也不知是谁发现苏家住在那个小院里的,没有了大户人家的高门槛,以前那些趋炎附势的所谓亲友,知道苏先生如今中了进士,通通都上门来了,甚至连那位河间府的远亲,也真个卖了屋子上京来投靠,让苏先生头痛不已。
那位远亲,说是同族,其实就只是他两岁那年见过一面罢了,如今人家仗着个叔叔的名份,带了全家在他这里赖着不走,他却没法可想。作为正在候缺的官员,他要顾虑自己的名声,因此不能强硬地把人赶出去,只好一边忿恨,一边虚与委蛇,同时还要担心自己一但外放,这座小院就会被那个“叔叔”占了去。
幸好他一向是个聪明的,留了个心眼,在那“叔叔”旁敲侧击这院子日后的归属时,透露这是他从前的东家“借”给他住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产业,因此,一但外放,就要把院子还给主人了。看到那“叔叔”失望的神色,苏先生心中暗暗好笑,又悄悄知会妻子与阿松,对外一律说院子是借的。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他才有机会到伯爵府拜见张保,托对方在自己外放后照看小院。张保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在言谈中还暗示自己不会为他谋缺,要他自己努力,日后两家就当是朋友来往,不必再提幕客东主之类的话。